陆冥之垂下眼眸,似乎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进皇城。”
皇城外的御林军禁卫军几乎都形同虚设,见了破月枪就溃散开来,一路进城几乎畅通无阻。
皇城内是宫城,四四方方,严整得令人窒息。
陆冥之策马入了宫禁,燕齐谐紧随其后,转了一大圈没看见温栩。
他二人正打着马,在宫城中走着,越往里头走,门槛越多越高,便下了马步行。
皇城已经围死了,温栩没机会趁着这么点儿时间溜出去,人肯定还在宫内。他二人正走着
忽然有个人披头散发,迎面而来,手中不知道拿了个狐皮大氅还是个甚么玩意儿,兜头冲着陆冥之而来。陆冥之破月枪一挑,那挡视线的玩意儿就落在了地上。
那家伙穿了一身赭黄过肩龙的曳撒,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讲狐裘抛了出去,这件衣裳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单薄。这个披头散发的家伙用头发遮着脸,看不清相貌。他尖声喊叫道“吾乃温栩,狗贼拿命来”
言罢,晃着手中的一把明晃晃的刀,就冲着陆冥之门面来了。他未必认得陆冥之本人,他却认得破月枪。
陆冥之连枪都没动,三两下就撬开了他的刀,那刀咣啷一声就砸在了地上,恁地上铺着雪,也砸出了金石碰撞之声。
陆冥之冷笑道“怎么,温栩找了个替死鬼来?”那披头散发的男子声音实在是尖利过了头,尤其是在高声冲着人叫喊的时候。
这分明就是个小宦官。
那穿了龙袍装作温栩的宦官依旧不死心,跌跌撞撞去捡地上的刀,陆冥之皱了皱眉头,道“你们那位万岁就这样没胆子,连自己出来受死都不敢?”
他全然不顾那忙着捡刀的宦官,大步朝前走去,那宦官大喝一声“受死”
那刀还没捅到陆冥之身前,就被陆冥之反手揪住了手腕。接着,立即转身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将那宦官手中的刀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腔。
那宦官口吐鲜血,瘫在地上,颤抖了两下,即刻毙命。
燕齐谐和陆冥之接着朝里走。
陆冥之心中不知生出一种甚么预感,他猛然打开了身前一扇门。
一个宦官打扮的男子正站在屋角,一条白绫就挂在房梁上,脚下踩着个南海黄花梨的雕花杌子,上头那一番八仙过海热热闹闹,好不精致。他正将那白绫子往自己头上套。
既然已经有了扮皇帝的宦官,那自然是会有个扮宦官的皇帝,陆冥之猜这才是温栩本人。
他高声道“想轻易就这么死了,哪儿来这么容易”
燕齐谐拔出腰间佩剑来,快走几步,一剑斩断了温栩抓在手中的白绫子,一把将人拽了下来。
陆冥之唤他“温栩。”
那男子抬起眼来,道“真好啊,都有人敢这样唤朕的名字了。”仔细看去,才知道,他眉目轮廓生得和广阳王温桓像极了,只是肥胖许多。
陆冥之不接他的话,只问道“你想死是吗?死是这世间最容易的事了,无论是杀了自己还是杀了别人。”
“就像你金口一开,随随便便就能杀了我父亲。”时隔多年,陆冥之终于能在始作俑者面前说出这句话。
十年了。
早就过了子时,如今已是建平二十一年。
大越的最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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