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谐一挑眉“那可不?”

“建平二十年八月,天大雨,百年不遇。滹沱河水暴涨,漫堤,近决也。昭军助水势,堤决也。滹沱河入城,浑水滔天,起白沫,砸诸城上,如碎玉伞星也。”

大昭地方志真定府志

新修的城墙乃是人为,滹沱河水乃是天力。人力同天力较量,自然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滹沱河水不如黄河水大,自然不会灌满一整座城,人也死的不多,没那偏头关时水淹过后立即拿下的情形,真定府尚且还能凭城死守。

只是……

人好着,粮食却未必。

正逢着秋收,收了的没收的粮食,遭水一泡,又连遭了许久的阴雨天,晒也晒不干,最后争先恐后的全都霉烂了。

原本就是围城之时,还等着靠着这些粮食撑下去呢。

没过两月,城中粮食几乎就要消耗殆尽了。况且昭军还时不时来个小规模攻城,耗得人是精疲力竭。

匡林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双手里,五指插进头发,按揉起来。他头疼,而且有些发昏。头疼是愁的,发昏是饿的。

十七岁上下的少年郎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匡林为了以身作则与全军共患难,硬生生的和他们一起,一天只喝两碗清澈见底的稀粥,此刻正是眼冒金星之时。

但他得撑住。

他在等援军。

或者说,他在告诉全城人,让他们等援军。

不会有援军来的,要是还有援军,怎么会让他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赶鸭子上架,做这个总兵,去面对一群虎狼之师。

陆冥之放话了,他说,倘若匡林早生十年,在他遇上薛廷璧之前就遇上他,他陆冥之当时也只有十七八岁,那他能不能过的了玉门关还未可知,大越江山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可如今的大越早就不是当时的大越了。

也许不必早生十年,只需如今在真定府城上的匡林与陆冥之同岁,那如今也不会是如此狼狈,被动挨打。说不定他就将陆冥之打退,让他南下退回西京洛阳去,再给大越缓上个几年光阴。

可如今就是这样,二十三岁的陆冥之,四十万大招人马,对上十七岁的匡林和一座等不来援军的孤城。

背靠京畿,面对劲敌。

任凭是谁都该崩溃一番。

而且,匡林已经不能突围了。

若出,便是必死无疑,一百胜三万,那只是话本子上写来给人高兴的,倘若真遇到个这样的境地……那才知道利害所在。

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匡林站起身来,强打精神,说是想去再巡一回营,在将城墙加牢固一番。谁知,刚一站起来,扶额晃了两下,便一头栽倒了。

额头上磕破了好大一块,鲜血都透了出来,人却未醒。

众人喊得喊,扶的扶,七手八脚架起匡林来喊大夫。登时一片人仰马翻。

真定府城内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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