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丁逸一愣,他一脸的迷茫,半天才反应过来。“亲人?你是我的亲人?”
“不错。”老方看着丁逸,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伤感,“因为,我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丁逸愣了片刻后,不禁摇摇头笑了起来,“老方,我看你是喝多了吧。我已经有一个爹了。”
“二十年前,是我让顾行空带着崇吾和其他十八位青灵教的兄弟,一路将你护送入关,避居这中原之地,你脖子上这枚木刻小鱼,便是你在出身之时我亲生所戴。”老方说道。
丁逸怔怔的看着老方,他的脑袋像是被一根木棒狠狠的敲了一下,此刻一片空白。半响之后,他才说道,“老方,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喝多过。”老方说道。
“你是说,你是我的爹?”丁逸愣愣的看着老方。
“不错。”老方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是你的儿子?”丁逸说道。
“好像是的。”老方缓缓说道。
丁逸抱起酒坛狠狠的灌了几大口,然后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吐了口气,然后望着老方,楞了半响,才说道,“既然你是我的亲生父亲,那顾行空又是谁?”
“他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是青灵教的前任护法。只可惜,他终究还是被上官凌姬所算计,死在了自己女儿的剑下。”老方叹了口气,神情黯然。
“你说什么?”丁逸觉得自己脑袋嗡然一声巨响,“你在说什么,老方?”
“顾行空便是紫灵的亲生父亲。”老方说道。
丁逸脑中宛如一团乱麻,呆呆的望着老方,良久,“可紫灵难道不是上官凌姬的女儿么?”
“紫灵的确是当今青灵教教主上官凌姬的女儿,但她也是顾行空的女儿,因为紫灵原本便是顾行空与上官凌姬所生。”老方说道。
“我不相信,如果顾行空是紫灵的父亲,那紫灵为何还会向他下如此毒手?”丁逸脸色苍白,木然半响,抬头看着老方说道。
“因为紫灵并不知道,她所杀的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顾行空也并不知道,杀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老方说道。
丁逸突然想起了顾行空临死之前,听到柳芊芊耳语的那句话之后,脸上那种极度的震惊和悲愤。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寒意。难道柳芊芊对顾行空所耳语的那句话,说的便是这件事不成。
好狠毒的上官凌姬。
“可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丁逸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我是青灵教前任教主,韦云天。二十七年前,是我与顾行空带着一百六十多名勇士,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征服了关外大大小小七十六个族盟,创立了青灵教。”韦云天缓缓说道。
“你是青灵教前任教主韦云天,可你不是已经死在了上官凌姬的手中了么?”丁逸突然想起顾行空在渔村时说过的话。
“大概是阎王爷觉得我韦云天阳寿未尽,就这么死掉有些不公平,所以他便将我从鬼门关送了回来。”韦云天脸色带着几分苦涩,端起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可丁逸此时心中的苦涩更甚,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这十多年来一直就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小白丁。
“你已见过上官凌姬。”韦云天看着丁逸,沉默了片刻说道,“她过的还好么?”
丁逸微微一楞,抬头望着韦云天,“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若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她不仅夺去了我青灵教教主之位,将数百名当年追随与我的青灵教弟子毒杀于雪云掌下,而且也几乎将我送上了黄泉路。”韦云天轻轻的叹了口气。
丁逸望着眼前这个神情萧索的男人,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脸,很痛,这不是梦。丁逸低头看了看面前,桌上的那一坛酒喝了不足三成而已,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喝醉。他也看得出,这个名叫韦云天的男人同样也没有喝醉,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是如此的明亮清澈。丁逸不愿相信韦云天所说的这一切,可是他明白,韦云天并没有骗自己。
丁逸抱起酒坛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后,他似乎觉得反而清醒了几分,平静了几分,他将酒坛用力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在等着韦云天将自己脑中的那一团乱麻一丝丝的解开来。
“说吧,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我在听。”丁逸望着韦云天。
韦云天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低头,凝视着外面的小窗,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他开始低声缓缓讲述,“那天晚上,飘着雪,雪很大,那也许是漠北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了。当我在扶木山下遇到她的时候,她斜斜的倚靠在青岩之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整个人几乎已被冻僵。我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的采药女罢了。可当我走过她的身边,她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冲着我微微一笑。我从未见过那么令人心动的笑容,无尽的凄美伤感之中,却似乎又带着一股奇异的摄人心魄的妩媚。她的笑容让我顿时觉得,这人间的其他女子和她相比,简直只是几粒俗世凡尘。于是我便将她带上了扶木山。”
“看来你和那些终日浪荡在勾栏瓦肆里的男人们也没什么区别,只喜欢漂亮的女人。”丁逸说道。
“自古以来,哪个英雄不爱美人,我韦云天虽身为青灵教教主,纵横大漠十数载,为无数江湖豪杰所钦仰,可我也是个男人。”韦云天说道。
不要脸居然也能这样的理直气壮,丁逸不禁发出一阵带着几分不屑与激愤的冷笑
。韦云天看了看丁逸,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之后她便在扶木山上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一年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便是我韦云天的女人,每日素衣青钗,为我烧饭煮菜。她就像一盏温柔的烛灯,照亮了这黑沉沉的扶木山,也驱散了我心中存在已久的那份孤独与苦寒。”
“后来,就像扶木山众弟兄们所期待的那样,等到九月初九我青灵教祭教的那一天,我想我也该将她迎娶进门,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了。在这方面,我韦云天其实只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与她在扶木山一年多,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更没有过非分之举,虽然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纵然我这么做了,她也会心甘情愿。可我并没有,在我看来,那是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也是上天能够给与一个男人最为幸福的礼物,自当留在大婚之夜。”
“说重点。”丁逸冷冷的摇摇头,“我没兴趣听你和那老女人这些缠绵悱恻的恩爱往事。”
“在距离祭教大殿不足一个月的时候,在她身上,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秘密。”韦云天端起了酒杯,却并没有喝,只是凝神望着窗外,神情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什么秘密?”丁逸问道。
“她会武功,而且这种武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雪云掌。”
“你是怎么发现的?”
“当时我的大烛云手已修炼至紧要关头,为了能够在祭教大殿突破至七重天,我进入了青灵教圣地黑水峰开始闭关静修。然后在我刚刚登上黑水峰,我便发现有人在跟踪。黑水峰乃是青灵教圣地,除了教主,其他人绝不可进入。因此当我发现她之后,自然便不假思索对她出手,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全身而退,而且所使武功正是雪云掌。当时她虽然黑衣蒙面,而且也经过了精心的易容装扮,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毕竟她就像是我韦云天的女人一般在我身边侍奉我一年之多。”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一个武功高手,可她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你身边潜伏了一年多的时间?”丁逸说道。他想起了紫灵,心中不禁一阵黯然。此时他似乎开始有点相信韦云天是自己另外那个亲爹的身份了,因为他和韦云天的遭遇居然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当初,紫灵对自己用的便是这一招。
“不错。”韦云天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她想要的东西便是那只渡鸦,而那只渡鸦便藏在黑水峰,对不对?”丁逸说道。
韦云天看着丁逸,脸上带着几分意外,“看来你知道的并不算少。”
“是你的武功高还是她的武功高?”丁逸问道。
“若以当时的功力而言,自然是我的高。”韦云天微微一愣,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那么久都没有发觉她会武功?”丁逸说道。
“我不知道。”韦云天默然半响,苦笑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情,那么他的判断力多半会变得愚钝几分。”
“你虽然发现了她对那只水晶渡鸦有不轨之图,可你毕竟还是喜欢她,所以你就任凭她夺了你的教主之位,将青灵教上下杀个鸡犬不宁。你可真够伟大的。”丁逸冷笑道。
“你错了。”韦云天摇摇头,“在我韦云天眼中,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那只渡鸦相提并论的。失去了她,我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女人而已,可倘若失去了那只水晶渡鸦,整个武林恐怕都要掀起一场浩劫。”韦云天的眼中竟然泛起了几分恐惧。
“那只渡鸦究竟是什么东西?”丁逸问道。
韦云天并没有回答丁逸的问题,他只是默然的看着丁逸,片刻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在我发觉上官凌姬的真实企图之后,我本欲让她彻底消失。彼时她的雪云掌虽然造诣不浅,可我依然有十足的把握制住她。可当我要出手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顾行空,一个人坐在西峰的院落中,痴痴的望着上官凌姬的那一扇青色的小窗,他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我这才知道,喜欢这个女人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而顾行空对上官凌姬的爱远远要比我更加狂热。所以我改变了计划,决定依旧祭教大典之日迎娶上官凌姬。”
“为什么?”丁逸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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