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从苏二奶奶看向姜艳纷和姜艳丰,两个人拿着针线,懒懒洋洋的戳来戳去。
“扶我到后舱上柱香。”程老太太移开目光,示意俞嬷嬷,魏紫忙上前抱过枝姐儿。
朱衣端了二太太周氏的汤药进来,姜艳莹忙放下针线,站起来接过,笑谢道:“多谢朱衣姐姐。”
朱衣将汤药递给姜艳莹,又取了茶水、漱盂过来。
姜艳丰放下针线,斜着朱衣吩咐道:“朱衣,给我倒杯茶。”
朱衣回头扫了她一眼,没理她。
姜艳丰狠瞪着朱衣,咬牙道:“连你也瞧不起我?欺负我是个孤儿?”
“这船上孤儿多得是。七妹妹若不欺负自己,没人欺负你。你看看,你们姐妹,哪一个使唤丫头了?”
“我就让她倒杯茶,顺手的事!”姜艳丰硬嘴道。
“姜家已经败落了。”李丹若淡淡道。
姜艳丰紧紧抿着嘴,盯着李丹若,仿佛要用目光把李丹若刺上几刀。
大奶奶赵氏叹了口气,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姜艳丰,“你五嫂说的对,你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看看你这衣服,做了四五天了,连半只袖子还没做好。”
“不用你管!”姜艳丰的怒气找到了出口,冲赵氏吼了一声,将手里的衣服高举起扔到地上,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姜艳纷看热闹看的兴奋,见姜艳丰直冲出去,挑着眉梢,斜瞥了赵氏一眼,举了举手里的针线,笑眯眯慢腾腾的戳了一针。
李丹若并不理会两人,见周氏吃了药,侧身坐到周氏,仔细打量着她,微笑道:“二伯娘看什么呢?”
“看水,这不是咱们家,怎么出来了?见着二老爷没有?我好几天没看到二哥儿和七哥儿了,也不来请安……”周氏突然顿住话,眉头拧的紧紧的,呆了半晌,眼里浮出恐慌,看着李丹若急道:“抄家了?”
“没有没有!二伯娘又做噩梦了,没有的事。”李丹若忙安慰道。
姜艳莹搂着周氏,柔声安慰,“母亲别怕,没事,父亲去衙门了,二哥和七哥,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整天会文什么的,五哥刚不是还来说,他们都去会文了。”
“噢!”周氏长舒了口气,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看到你,我就知道做了噩梦,莹姐儿,我这会儿,也象在做梦,恍惚得很……”
李丹若悄悄站起来,看着颠三倒四的和姜艳莹说着话的周氏,悲从心来,忙低下头,出了船舱。
船已经驶离码头,姜彦明背着手,迎着风站在船头,见李丹若出来,忙解下斗篷递过去,“外头冷,别冻着。”
李丹若将斗蓬推回去,脂红已经拿了件斗篷送出来,李丹若接过披上,戴了帷帽,和姜彦明并肩站着,低低道:“大伯他们,不知道到哪儿了,大伯娘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
“只怕要到了永州,才能递信回来。”姜彦明低低叹了口气,“我最担心六朗,我送他们启程时,就是八郎,最小,也能淡然应变,可六郎一直出了城门,还不肯相信。”
“大伯娘最疼六郎。”李丹若低低说了句。
两人都沉默下来,李丹若下意识的紧了紧斗篷。
船离江宁还有十来天的行程,傍晚,刚停靠落下了锚,码头上,一个穿着古铜色绸斗篷的中年管事,牵着马,挨船大声询问:是京城姜家的船只吗。
姜彦明急忙让张旺上岸去问,片刻,张旺就带着中年管事上了船。
中年管事看到姜彦明,立刻长舒了口气,长揖道:“五爷。”
姜彦明也认出眼前之人是大姐姜艳湖府上的大管事,忙拱手还礼,将管事让进船舱。
管事给程老太太见了礼,坐在圆凳上,和程老太太答话。
“……大奶奶知道的晚,还是大爷看到的信儿,大奶奶连夜打发小的回京城,又打发柳管事去了永州,孙管事往雄南。
“小的先到了京城姜府,又从姜府找到威远侯府上,这才知道老太太走水路往江宁来了,小的就沿着运河一路追过来,原以为要一路追到江宁……
“大奶奶让小的转告老太太,且想开些,来日方长,我们大爷说,朝廷能放大老爷到永州,就是极好的信儿,不过一场劫难,往后,必定劫去福来。老太太且宽心……”
大事小事一直说了半个多时辰,管事从怀里掏出个极小的包袱,捧给程老太太,“这是两千三百两银票子,柳管事和孙管事那两路,一边拿了一千两。大奶奶说:老太太先用着,她再筹些银子送过来。”
“回去跟你们大奶奶说,我们都很好,让她别担心。
“至于银子,五郎媳妇的嫁妆保全了大半,足够用度了。这银子,你拿回去,你们大爷也不宽裕。
“你歇一歇,让五郎替我写封信,你带回去。”程老太太温声道。
管事连声答应了,喝着茶等姜彦明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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