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地看着柳绯烟,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兄长……请转告三哥……不要恋战。”
上一世的正月,她已经嫁给皇上,不知道雍州究竟发生什么,只知道三哥因为守长阳城,丢了一双腿。
柳绯烟望了一眼妹妹,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却也没能看到,便拜别了母亲和兄长,跟着沈鹤白走了。
二人快马轻骑,倒是很快就追上了沈平川的车马,一路走了月余,顺路视察了沿途粮草、车马,十二月中时回到了冀州。
沈平川一直惦记着柳绯烟大婚当日就不安分地惹事,总对这个儿媳妇有些芥蒂,沈鹤白知道他爹古板,也懒得同他顶嘴,不去触霉头,乖乖带着柳绯烟去找沈鹤岚混了。
沈鹤岚倒是很喜欢这个嫂子,时不时缠着她问威远侯军下的事。他还是孩子心性,和柳绯烟同年,军中规矩也不多,两人便在这一个多月里熟络起来。
过河东时,沈鹤岚同父亲求情,死活要跟着回首府谷阳城他去年在比武里输给了沈鹤白,今年非要赢回去才肯罢休,河东不在战线上,他晚两日回去没什么大碍。
沈平川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允了他,等回去时已近了年关。
这些年胡人游离在塞外,整个边线,从西北道到辽东,凉州,雍州,冀州,幽州,四州数十万兵勇几乎没有回家探亲的机会。
四州一向有各自的活动安抚战士,也算给大家伙一个热闹。
柳绯烟往年在雍州,全军上下往往是和城里百姓结对过年的。这些年来,因着这个传统,雍州诸城的百姓素来配合大军,和兵卒们十分融洽。
冀州的活动就是比武,各郡分别有自己的比武,在年前选出百姓一人,军士一人,二十五郡共选出五十人。
到过完年,上元节那日,各郡按年份轮流举办一次大比武,灯宵月夕,危楼画阁挂上花灯,金翠耀目,花光满路,仿佛回到太平之日,从未有过连年的战争。
城中搭起两座擂台,百姓、军士各自比武,直到选出最后两人,决定这一年胜利的究竟是民间好汉,还是军中兵勇,又是从哪个郡,哪座城来的。
百姓们在那日往往聚集在比武那城,甚至有从其他郡县赶来的,只为了看个热闹,今年定在年后举行大比武的,是雁门关。
沈平川的车马回城及时,赶上了长阳城军士的比武,比完武,兄弟俩就要回各自驻地了。
台上一群官兵,吹响号角,沈鹤岚握着枪跳了上去。
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低吼一声,骄傲问道:“有谁来战!”
围观的军士和百姓纷纷叫好,看着定国公府最小的公子意气风发,便对来年的战局心中多稳一分。
柳绯烟看着沈鹤岚连挑了三人,轻轻拉扯沈鹤白的袖子问道:“你弟弟不是应该在河东参加比武么,为什么非要来谷阳,再说这些普通兵卒,又有哪个打得过你们?”
沈鹤岚随手递给她一块西川乳糖,甜滋滋的,自己也咀嚼得含糊不清:“我们的成绩不作数的,输给我们的还可以重新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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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能上元节再和你比呀?”柳绯烟依旧不解,一边嚼得口内生津,一边又问。
“上元节比武是为了鼓舞士气,让百姓觉得我们战无不胜,通常大家都留在各自驻地,去一个做表率就行了。”他眉眼轻弯,吃着糖,全然不像需要成为一州百姓精神支柱的人。
沈平川听见两人动静,回头看二人一眼,示意他们认真看比武。
满场士卒、百姓也有不少人正看着他们。
柳绯烟觉得自己作为世子夫人,似乎是很不得民心了。
公公总惦记着自己不守妇道、抛头露面、胆小怕事、屡次逃婚的不良记录。
一路上不管到哪个郡,谈及兵马粮草,也总没人听她的,都把她当个花架子。
回了谷阳城,随着沈鹤白视差军营的第一日,便被兵卒们冷眼相待,连着沈鹤白都被当做昏了头。
昨日她在演武场等沈鹤白,提醒一名将士刀身重了,不利于发挥,那将士冷哼一声,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自己拿不动就算了,谁让你指手画脚了,世子真是昏了头,娶这么个媳妇。”
周围的兵卒看了好戏,也纷纷叫嚷起来,七嘴八舌跟着起哄:“就是,那些劳什子名号,只有虞京城的贵人那里管用,咱们军帐里,谁能打,谁才能说得上话。”
此刻也有百姓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和沈鹤白,觉得世子定是色域熏心,选了个狐媚长相的女人,那薄唇柳叶眼,一看就祸国殃民。
所有人都觉得,她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长相,只能配得上话本里那些误国的昏君、庸臣、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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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绯烟想,自己这个媳妇,是真的被冀州上下嫌弃着,正坐立难安呢,沈鹤岚的目光却穿透人群,到了她身上。
他知道这一个多月,柳绯烟一路都憋屈得很,他想给新嫂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暖融融的目光看着她:“嫂子,可上来一战?”
她刚要应,沈鹤白抢着道:“我的媳妇,只能我自己打败,你小子还是先做我手下败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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