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章炎面色一僵。
他的儿子此时应该在虞京西市锦绣坊,四面坊门外都有相府的人,没人通报过府里有人出去过,他埋伏在定国公府附近的人也不曾汇报异动。
他的棋子据线报称已经消失快一个月了,显然是已经完成任务,被沈家掩盖了下去。他今日就是来为此事“要个说法”的。
章炎想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愣了片刻,章方圆已经走到了门前。
周遭一片哗然,有人窃窃私语。
“右相家的大公子可是城中出了名的光风霁月,不是去西北从军了么,怎么出现在此地?”一个妙龄少女一脸艳羡地看着章方圆。
“听说章大公子也是个妙人,虞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可多了去了,该不会是来抢亲的吧?阿青你可别被勾了魂。”少女身边的男子有些不屑,撇着嘴要带少女离开。
“可别胡说,沈家世子也不是凡人,你看看那气度,那眉眼,虽比章大公子少几分从容积淀,但少年心性亦是别有一番朝气。”又一个武生看着门后的沈鹤白,不无憧憬地评价到。
“不对啊,我怎么之前在茶楼里听人说章大公子在西北军中,被……被……被定国公府沈四郎,沈鹤岚,一刀”街角说话的这人比着脖子,小声用气音道:“咔嚓啦!”
高挑清瘦的男子面上挂着轻笑,听着众人议论,并不在意,拍拍手道:“父亲,魏大家的画就作为您的赠礼吧,儿子自己备了另一幅画来。”
“带上来!”章方圆招招手,朗声喊道,声音清亮地在锣鼓喧天中制造了一片寂静,众人都期待着他要送上什么贺礼。
沈鹤白站在他边上,沈鹤岚站在人群后方盯着章炎的一举一动,家仆看二人脸色知道此事定国公府是知情的,便由着章方圆的人带着贺礼上前。
沈平川也站到了门边,看着沈鹤白沉声道:“可安顿好你娘子了,一会若是有变,要记得维护她的清誉。”
他们同章方圆的计划着,最关键的依然是柳绯烟,一切都因柳绯烟而起,自然就能和西北大军撇清干系,也让右相碰都不敢碰,只怕沾一身污名。
但凡事总归是双刃剑,若虞京百姓的言论控制不住,对柳绯烟的声誉中就会有所损伤。
在内院墙根一棵树上盯着局面的侍卫沈五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防着一切可能的事端。突然察觉到一阵晃动。
“嘘。”
新晋成为他主子的世子夫人爬上了树的另一边,和他比了个手势。
柳绯烟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假装自己很不显眼地在树上窝着,一墙之隔,站在外院墙角的沈鹤岚抬头,看见自己嫂嫂如画的眉目……贼眉鼠眼地看着人群。
“嫂子!嫂子!”沈鹤岚小声叫了她几句,等柳绯烟看下来,他脱掉自己身上的黑色宽衫,扔上了树:“嫂子,别给人看见了!”
他学着柳绯烟的贼眉鼠眼,悄悄同自己的新嫂子笑,发自内心为哥哥娶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嫂子感到开心。
柳绯烟看着那个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少年,回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随后看着门口,专心看戏,迎上了沈平川的眼神,又迅速和沈五一起低下了头。
沈五瑟瑟发抖地思考,一会怎么请“纵容世子夫人上树”这个罪。
柳绯烟瑟瑟发抖地思考,嫁过来第一天就被公公瞪了怎么办。
沈鹤岚茫然地看着两人的神情,转过头迎上了父亲的目光,也跟着抖了一下,迅速站定,左顾右盼地装作观察周遭。
沈鹤白察觉到了,用余光看着这几个人,面上流出不经意的笑。
等沈平川视线移开,柳绯烟继续盯着门口,两个小厮举着一副长卷轴走了上来,在定国公府门前对着虞京满城围观百姓抖开。
画幅上,一张酷似章方圆的脸猛然跃出,画幅滚下定国公府台阶,有好事者凑上去看着下方的字,读出了声。
章炎的脸色终于彻底难看起来,胡子颤着问:“世子大婚,你送一副自己的画像胡闹做什么,还没玩够?”
章方圆意犹未尽地轻笑,继续招手:“父亲,沈家四郎管教甚严,儿一直在西北军中,难得回一次虞京,的确没有玩够。小竹,来,继续!”
小竹在门口招呼下人,又两个小厮闻言走了上来,抬着一个盒子走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章方圆开口堂而皇之地编谎话:“世子,日前听闻有登徒子假扮在下,妄图轻薄世子夫人,被夫人制服,却不慎让其逃逸。”
“在下委实感到过意不去,怕有损夫人清誉,又生怕此事辱没家门,给父亲丢人,今日特意将此人画像、生平、首级送上。”他找的借口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顾右相恼怒的目光,章方圆继续道:“世子大喜之日,这首级就不在此逗留了,事后我会送去官府,届时请世子同夫人前去做个证。”
章炎怒喝一声:“我看真该叫沈四郎好好管教管教你!你年长他如此多,在军纪严明的西北军中,怎么还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在世子大喜的日子里送上首级!”
他画中似是怒斥章方圆,也的确对自己的儿子充满怒意。
但提起叫四郎管教,又说章方圆年长他许多,便是在说沈鹤岚的管教不利,亦是说他年纪尚轻,不配统率练兵,甚至暗示军纪严明,章方圆不可能有机会杀人,杀人的定另有其人。
沈鹤白微微一笑,并不进他的套,从下人手里接过一杯热茶递过去:“右相消消气,公子也是为了我家夫人着想,鹤白在此谢过了,定国公府上下见的血多了,不妨事。”
人群对着突然发生的离奇事好奇不已,赶来围观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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