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世子和威远侯府的嫡长女大婚啦!国公府门前在撒喜糖呢!快去呀!”

十一月初五,年关将近,天气寒凉,虞京城却热闹非凡,整个都城的孩子几乎都簇拥在定国公府门前,看着王公贵族相继踏入定国公府。

威远侯府里,大哥柳寒春,三哥柳寒秋还在雍州驻守,清晨刚刚赶来的柳长松和柳寒夏一起站在门前,和家丁、侍卫一起等着沈家人前来接亲。

柳绯烟穿了一身大红喜服,捧着热乎的酒糟浮元子,坐在二进内外院门的墙头上张望着。

王颖楠想拉她说几句体己话,聊聊婚后如何在婆家度日。

可柳绯烟想起自己越临近婚期,母亲就越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想想她与沈鹤白早就说过“我若遇到喜欢的人,便向你求一封放妻书,你若遇到喜欢的人,我们便和离。”

算了,也不是真的就嫁给这个人了,不过是觉得上辈子对不住很多人、很多事,这辈子想将他拉回来,至少,让他这辈子再也别走到最无助的那一天,走过其后三年的孤独岁月。

说到底,柳绯烟觉得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亲事,过于装得像回事反而让她有些别扭,她希望等遇到真的想嫁的那个人,与真的想度过一生的人结为夫妇那天,再去认认真真地为自己操办一场婚事。

那份认真,得留到那天。

于是她偷偷去厨房顺了一碗招待客人的浮元子,躲到高处,看着沈家人进门,心里开始盘算起今天的事有几分胜算。

沈家同样留了沈鹤吟、沈鹤游两兄弟在冀州,只有“犯了错”的沈鹤岚跟着父亲回了虞京,前来陪哥哥接亲。

沈平川先前已经在沈鹤白的信里知道了情况,回信也只有寥寥几句:“若能成事,自是最好,如若不然,亦无所惧。”

柳绯烟看过那封信,觉得沈平川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该落得上辈子那样的结局,沈鹤岚那样一腔家国抱负的率真少年亦不该受此大辱,含冤赴死。

此刻看见他们进门,她心下便越发只剩下了章方圆的事,几乎忘了今日是自己的婚事。

沈鹤白就跟在人群后面,穿着喜服,慢慢踱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还记挂着那天柳绯烟说的话。

他和柳绯烟婚事定下前,母亲同他说了很多次:“柳小姐是个端庄的好姑娘,女孩子都希望有一门长长久久、稳定安逸的婚事。你要爱她,敬重她,一辈子对她好,不要让她感到不安。”

可没成想,柳绯烟就那样用温柔又不容拒绝的笑容说,他们以后可以一拍两散。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总想着,想着柳绯烟如果离了自己,会不会被虞京城的人笑话,被他们欺负。

直到踏进了柳家大门,一股视线打断了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柳绯烟一身大红喜服,柳叶眼上一抹绯红,唇上抿着洒金纸的殷红唇脂,额间点着红梅花钿,描金笔勾出花蕊,极端庄的同时妩媚勾人,却依旧和平日一样,坐在墙头晃着腿。

她在看沈鹤白,因隔着远,怕他看不清自己的神情,便扯着嘴角笑出一排贝齿,

沈鹤白也看见了她,心中便明朗起来,看来柳绯烟还是愿意嫁给自己的,于是他笑着比出口型道:“你放心,我定好好呵护你余生。”

柳绯烟思索了一下口型,觉得他说的是:“一会见,我定好好会会那右相。”

于是她也点点头,动动嘴唇,回他:“你放心,我定给你弟弟洗清冤屈。”

沈鹤白总觉得自己没看懂柳绯烟说了什么,什么“我定给你……洗清……?”,他们是真的在说一件事吗?

但不论如何,她就那样一身明艳地坐在墙头等自己来接,唇脂被浮元子沾去了一块都不知道,显得和往日的每一天都一样稀疏平常,也好像以后的每一天也会这样。

柳绯烟还想再说什么,转头发现内院里母亲找不到自己已经急了起来,便翻身跳下墙,最后赶着喝了一口浮元子,从侍女手里接过了盖头,往头上一盖,跟着往外走。

内院的门打开,沈鹤白看见刚才还在墙头喝着甜汤的柳绯烟出现在自己眼前,紧张起来。

虽然刚才只是瞥了一样,但柳绯烟怎么好像,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呢。

盖头透着日光,柳绯烟见他不动,自己伸手将红绸拽了过来,极小说地道:“傻了么,走啊。”

王颖楠似乎觉得这有些不妥,柳长松却笑了起来,同她道:“咱们的烟烟终于长大了。”

沈鹤白战战兢兢地带着人往前走,感觉柳绯烟牵着那根绸,跟着自己亦步亦趋。

他突然觉得,往日里,柳绯烟总是和他风风火火,并肩进退,要不就是在河东官道上一路疾驰,要不就是在虞京夜色里四处奔走,像他的侍卫,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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