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紧接着,一张横肉四溅的脸庞进入我视线,我知道他正尽力勉强冲我微笑——他笑起来,脸颊俩侧的横肉往上鼓,双眼只露出一条细缝,我不大确定他能不能看得见。

起初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后边的枕头准备对他一顿胡打。但他一把夺过枕头,我将目光对准床头柜上的杯子,他便将杯子收走,放在一旁。对于我的反应他似乎早已习以为然,他开口轻声细语说,“还是老样子,就不能换个招式?”

“咦?”我发出疑问,盯着他看。先前只顾着注意他脸上的肥肉,没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庞,这下子我算看清楚了,这人不就是万籁明吗?只不过对比上次他深夜追捕我的模样显得更加苍老,更加壮实,迷倒万千少女的双眼也变成一双死鱼眼,也全无了正气凛然的架势。

一想到这,我就寒毛卓竖,我刚才在深山里不是被毒贩枪杀了吗,怎么醒来出现在这地方?而万籁明也成了医生?

万籁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手表,“你这一觉睡得真久,现在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十四个小时。”

他从床头柜上倒了杯水递给我,淡淡地说,“没事了,这一切只是梦。”

“梦?”这个词如同一把无形利刃刺穿了我的心,看不见摸不到,只觉心脏在滴血,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恍惚,万籁明又说了好多话,但我都没听进去,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

我仰头躺下,开始思考一个问——这世界是真实的吗?如若是黄粱一梦,那感觉却很真实。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我强壮镇定,起身打断万籁明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他咧嘴大笑,“这回可以,你会问为什么?”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询问我说,“我这回是律师、农民工、小说家亦或其它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应。我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只好沉默不言。

“以往每回你醒来都会把我的形象在脑海中加工成另一种形象,”他边说边从地上拿出个公文包,从里面翻找着什么,“最近情况明显好转,你没把我想成十恶不赦的人了。”说罢咧嘴大笑。同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翻阅了起来。

“在二零一九年五月二十九号,爱华小区二十一栋四零四发生火灾,导致一死一伤,”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语气变得极其坚定地说,“你家。”

此话说完很久没再开口。

我清楚得记得这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天以及那天发生的一切——混蛋父亲拿旧瓶子把我打晕,等我醒来世界就不是我印象中的那般模样。

那晚我晕过后发生的一切就不得而知了,万籁明所说的“火灾”我对此持怀疑状态,哑巴乞丐所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切都是谎言”这话在如图一颗种子在我心底里生根发芽,并在茁壮成长。

万籁明说,“据警方称,当消防员赶到现场,发现你躺在门口上,额头上留着血,昏迷不醒。你得以侥幸逃命,而你父亲则因醉酒被活活烧死,”他边说边拍了下我肩膀,可我并为因此而感到,他喝了口水继续说,“火势凶猛,到了第二日清晨才得以熄灭,当我们找到你父亲时他已经……有点惨不忍睹。”

他边走边将档案袋中的东西递到我眼前,我没去看,也不想看,我打心底里坚信这是一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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