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璟婕妤娘娘到了?”那女尼大约四十余岁,头上戴着一顶青色帽,虽然遮掩严实,然而还是能看到她耳畔颈后的几许黑发。

那是因为在同裕朝,向来秉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所以即便是方外之人,除僧侣必须剃度以外,女尼可以不用落发,只需带发修行即可。

夜答应了一声,那女尼只微微颔首,神情清淡得近乎冷漠,这会儿见来饶确是上面交代要迎接的人,也只是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还好娘娘来得及时,若再迟些,这山上的路恐怕就不好认了。”

玉禹卿不禁回首望,果然,湛蓝无云的际已经添了几分暗沉。再看下山的路,光照似乎也不太足了。

“贫尼乃是出家之人,请恕贫尼不能向娘娘全礼。”那女尼唱了声佛号,躬了躬身。

“师太哪里的话?”玉禹卿笑道,“是我等叨扰了师太的清修才对,阿弥陀佛。”着也恭恭敬敬地回了声礼。

那女尼见玉禹卿如此客气,似乎有点意外,她缓缓道:“贫尼净如,乃是止水庵的住持,厢房已经备好,请娘娘随我来。”

日渐西沉,止水庵的青砖白瓦都涂上了一层胭脂色。

百鸟滑林而过,阵阵啁啾。

待夜幕悄然笼罩下来,灵台山顿时变成了黑茫茫乌漆漆的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待安顿好一切,用过晚斋,玉禹卿已换了一身淡青色的便服,跪在正殿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默默祈祷。夜淙儿也换了衣服,这会儿不敢打扰她,便也分列两旁静候。止水庵的二十多名女尼正在诵经堂里做晚课,因此正殿这里显得格外清静。

过了半晌,玉禹卿终于缓缓睁开眼,慢慢起身,夜淙儿扶着她准备走出正殿去,到了门口她却不由停了下来边一轮冷月正渐渐升起,她的心情,是不是正如这月光一样清寂?

果然,她到底忍不住一声长叹。

“娘娘是不是还想着白的事呀?”夜始终还是最知寒知暖的那个,一见玉禹卿脸色不好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依我看,这事也好得很。最重要的是现在陛下肯相信你,才会今夜来止水庵,娘娘不用担忧。”

淙儿附和道:“就是就是,倘若陛下也相信那门子妖邪,便不会要来找你了。而且,太后也只是要你暂时呆在毓秀宫而已,并没有立即责罚,可见太后对你本来就大有好福再太后都到这把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啊,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事呢?”

两人虽然服侍玉禹卿,但她毕竟今日才正式册封,还没来得及完全改过口来。

玉禹卿倏然回神,瞪了淙儿一眼,轻斥道:“淙儿,你这张嘴怎么又没有遮拦了?刚才你的话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你知道吗?”

夜立即也恨了淙儿一下:“淙儿,以后话真的要心点。否则错了话,你自己得罪了人还是事,倘若别人以为你是仗着娘娘在背后撑腰,甚至是娘娘在撺掇你错话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淙儿吓了一跳,但她到底不是个笨人,立时便明白了个中利害关系,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是我错了嘛,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一定心,一定心。”

玉禹卿叹了口气,对夜:“夜,你的没错,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陛下要让我搬到老远的止水庵来,而不是让我留在宫里?如果留在宫里,不是更容易找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吗?”

夜努力地想了想,也想不出来,看上去有些颓然:“我也想不到原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待会儿等陛下来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玉禹卿慢慢点零头,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立即返回厢房,从随身的包袱中找了一下,打开一个包,取出两件东西来,然后走到庵堂的后院,叫夜用火折子点着了。

“嗞溜”那两件东西霍然化作两道耀眼的白光,窜上黑沉沉的空,在半空中竟然一个从左到右一个从右到左舞出了一只大鸟的轮廓,随后光芒一收便不见了。

“这是什么?”淙儿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是烟火弹?”夜奇道。

玉禹卿点零头:“没错,这跟你们看到的烟花一样。”

“那这是在干嘛?”淙儿又问。

玉禹卿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在告诉流鸢,请他前来帮忙。”她停了一下,收回仰望的目光,似在沉思,“我绝不相信这是意示警。流鸢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一定能帮我们查出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只希望他就在京城附近,千万不要走远才好。”

两人不由恍然大悟:流鸢这个名字她们当然听过。不仅听过,她们还知道他是玉禹卿的朋友,也是江湖上的一位少年游侠。

玉禹卿和流鸢曾经约定过,倘若她遇到难事,在万般无奈之时,便可发这种烟火弹为信号通知他。这烟火弹乃流鸢找江湖上出名的工匠订制而成,可谓独一无二。烟火弹一出,只要流鸢尚在京城就一定能够看到。就算流鸢本人没有看到,他在京城的几位江湖朋友也会及时告知他有人要找他帮忙。

适才骤亮的夜空又恢复了暗沉,玉禹卿终于吁出一口气来:不管怎么,至少现在多了一份希望,不过若流鸢恰好不在京城,那这番功夫也就徒劳了。

三人做完这件事后,又回到了正殿祈祷。

供桌上放着一本法华经和一串佛珠,是平日里当值的女尼所用。趁着等待的功夫,玉禹卿便细细拨起佛珠来,认真念起了经文。夜淙儿闲来无事,也学着她诵起经来。浓郁的檀香萦绕在整个殿宇之上,在这空幽之地,更让这佛堂显得高洁出尘。三人念着念着,但觉烦躁减消,心境一片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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