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

“好……好一些了,帮我换块毛巾!”

“牧歌!拿块干净毛巾来!”

我和陈牧歌站在二楼洞口处焦急的等待,听到房里传来孟羽的叫声,表哥连忙从左边的毛巾架上,摘下一条干净的蓝毛巾。

他来到迪亚娜的房门前,满脸愧疚的敲敲竹门,门开了条缝儿,里面伸出一只手将毛巾“嗖”的一声抽进门内,表哥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是从门缝悄悄向里张望,突然间,房门大开,从里面递出一只龟壳脸盆。

“倒了吧,倒远点!”孟羽撇了一眼同样满头大汗的表哥,柳眉紧缩,一股怨气像要随时爆发似的。

表哥像一个被批斗的臭老九,低着头弯着腰接过脸盆,陪着笑脸想跟门内的孟羽说点什么,可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门“啪”的一声摔在他脸上。

“拿来给我吧,我来倒!”我走到跟前小声说话,生怕里面的人听到。

表哥依旧一脸难为情:“没……没事,鼻子不疼,咱自个儿来。”说着话,小心的绕过我旁边,我看到那只龟壳脸盆里的水是淡红色的,里面有几张用过了的南瓜叶子。

房间里,迪亚娜痛苦的呻吟声小了一些,但听得出,她是在忍受,但在这寂静的秋夜,一丝轻微的呻吟声也使得整个二楼洞穴凄冷无比、震颤人心。

洞穴中央烧的通红的火炭盆让人昏昏欲睡,叶子和小鱼儿坐在火盆边的竹床上,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俩去睡吧!”我对叶子姐弟说

“再等等吧,也许这里还需要人手呢!”

“是啊,先秋哥,我跟我姐都担心迪亚娜姐姐,也睡不着啊。”小鱼儿双手抱拳,他已经长成壮小伙,那强劲有力的上臂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生气十足。

表哥将水泼向楼下,又用清水冲洗了一番后,把脸盆轻轻放在脸盆架上,他扭过头,呆呆地看着清澈的夜空,我拍拍他浑厚的肩膀:“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唉,就怕啊!”

“没啥好怕的,时间快到了,9个月都顶过来了,还怕这点时间吗?”我递给他一瓶甘菊茶,他回头看看,摇了摇头,继续冲着外头发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看了看,凌晨2点33分,打从我和孟羽上二楼,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怎么弄了这么久?

正想着,不远处的房门吱呀打开了,我第一眼看到孟羽的手抖个不停,脸上头上全是汗水,长袖衫袖口有几处淡淡的血水。

表哥连忙上前几步,想要开口问话,但他的喉咙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孟羽又白了他一眼,一双不怒自威的杏眼盯着表哥低垂的脸看了几秒:“止住了,母子平安!”

所有人如释重负一般,表哥像被抽了胫骨似的,歪在一边的竹墙上:“要么……咱……咱能进去瞧瞧吗?”

“瞧吧瞧吧……但别碰她。”孟羽懒得跟他说话,走到洞口,深深换了几口新鲜的冷空气说道。

表哥像得到了特赦一般,疾步转身闪进房间,我递给孟羽一块干毛巾:“把脸弄干净吧。”孟羽看了看我,眼神中的怒气并未消失,她接过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

房间里传来表哥的声音,那是葡萄牙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能听懂这门外语,大致意思是向迪亚娜表达悔意,并向她询问身体有无其它不适。

迪亚娜回答的很含糊,声音很小但充满爱意,今夜她承受了相当大的痛苦,但似乎并不怪罪于表哥,这个了不起的女人真是让我赞叹不已。

“真的没问题吗?”我问孟羽。

“嗯,只是腹部被挤压后,流了一点血,我听了胎儿心跳,一切正常,不过伤口要小心,要保持干净……姓陈的混球连这点常识都不懂,都九个月了还让她自己下床起夜,这一跤摔的,差点儿要了迪亚娜的命……和孩子的命。”

“你也别怪他,刚才人家牧歌跟我说了,他劝过,但迪亚娜不希望什么事都要人伺候,尤其是……上厕所这种事,可能人家西方文化真就跟咱不一样,孕妇也和正常人一样亲事亲为。”

“他是她的依靠,迪亚娜还年轻,不知轻重也就算了,这陈牧歌都三十来岁了,没怀过难道没见过啊,谁家女人怀胎九个月,起夜不要人陪的!”我一听这话,赶紧闭嘴,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孟羽视为偏心话。

时间到了夜里3点,所有人的睡意全都没了,自上岛以来,我们熬过的夜多的数不清,可唯独这一次是让所有人感到最紧张、最不安的一次,因为这次事关一个小生命的安全。

今天是1976年8月11日,算日子迪亚娜已怀胎九个月零七天,也是我们流落平阳岛的第八个年头,去年夏天的时候,迪亚娜和陈牧歌在大家的见证下办了一个简单而温馨的婚礼,而且还是西式的,整个流程由迪亚娜安排,自那天始,龙狮洞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居住改革”,迪亚娜和陈牧歌住二楼,整个龙狮洞二楼由他们夫妻二人当婚房使用。

我和孟羽依旧分开居住,加上叶子、小鱼儿,四个人住一楼的房间,二楼原本三个房间被改成了两个大套房,一大一小,大的当卧室,小的当起居室或休息室之类的。

这之后不久,迪亚娜就怀孕了,也就是从那天起,龙狮洞的气氛变了,孟羽和叶子变得紧张兮兮的,表哥对生理问题一概不懂,所以他得知这一消息后,即兴奋又茫然,至于我,虽然不懂女人怀孕的事儿,但我隐隐感觉,在这种荒岛上生产,风险系数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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