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和自己的婢子拉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云裳跟在后面。只闻得这街市上各种蒸饼汤饼牢丸的香味,嗅去,猪肉臛的鲜美、蔗浆的甜,皆涌进鼻腔来看得这如昼的街市花灯簇簇,挑在半空,有字谜的、画谜的,有人物灯、诗词灯,底下站满了驻足欣赏的人听得这一耳的诗词念诵、生意迎送、孩儿嬉笑声。

真是“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云裳左右四顾,在人群里寻着来接应的人。按理,唐公子会差几个绿衫红幞头的人跟在杨府车马后面,寻着机会将云裳与其他人分开。

人流如织向难行,香车宝盖隘通衢。左看右看,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几个散着的人。

她挤身向那几人所在的花灯而去,不想被人抓住了长衫,回首却是缦缨:“主子,那里人多难行,还是别去了吧。这灯节热闹,但年年也少不得人口丢失的事来。咱们还是安全为上吧。”

云裳被猛地一抓吓了一跳,不觉勉力笑道:“不碍事,你们跟着我就好了,我看那几个花灯份外好看,倒是想着讨回去给老爷作今日的礼物。老爷若是高兴了,你们个个都有赏。快,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这为奴为婢的,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统共才几个钱?

云霞不觉哈哈一笑,应道:“那便去看看。”

于是几人齐齐往那花灯而去。云裳急急地走在前头,缦缨和云霞跟在一步后,其他几个家丁亦随身在后。

快要走那跟前,忽地几个方才赏灯的十数人动了起来,都朝云裳挤来。那缦缨、云霞见是不好,忙去拉住云裳,谁知竟人狠力抓着手、捂着嘴。

那些人冲进家丁与缦缨、云霞之间,一下家丁们便与前面的主仆三人隔离了开,想绕身过去,可是眼前的人却是如何左右让不开,开始他们只以为是行路难,可是忽然一人大喊:“不好,人不见了。”

那几个家丁忙去用力去挤开这些行人。只是这人潮人海里,哪里那么容易过得去?

“快!小娘子被人劫了。”原来是马夫站在马车上,看得高望得远,大声示警。

要是丢了云裳,他们怕是轻则一顿打,重则性命不保。

家丁们着急得很,从腰中抽出了刀,大喊:“此乃节度府车马,速速让开。”

可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仅有几个人让了让。

“快,娘子已经被他们掳走了,在那边,快往回走。”马夫大声嚷道,欲掉头而不得。

郑夫人和婢子见事发突然,忙扯着孩子回了车中,暗自庆幸。

家丁们忙去掉转头去寻。

“快,就是那几个穿着绿衫红幞头的人。”

“此乃节度府车马,速速让开。”那些家丁在人海里大嚷,人群里听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晰,但见数十人挥出了刀,一看便知是谁家丢了人,忙闪身避开。

云裳被一个绿衫人扛在肩上,因为倒吊着,头上还掉下了两只珠钗前头是五六个横冲直撞开路的人。缦缨和云霞不知去处。她也顾不得她们,心里只觉得这唐公子安排得好生妥当,也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些身强力壮之辈。

如此行了一段,便来到了先前的坊墙车马。

“快,快!”车上的人掀开了帘子,对着狂奔的几个人道。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与唐公子的声音显然不同。云裳心里一惊,却被扛在肩膀上,难起身望一眼。

“快!拦住那辆马车。”身后的不远的人潮里若干家丁穷追不舍。

在肩上颠沛了一段路后,终于被人扔在了车上。身后的家丁才追出拥挤的人群,大声喊着:“拦住那辆车,它劫了节度府的人。”

正在这时,云裳已在车中,方从明亮处进到暗处,看不真切,大声唤道:“你是谁?”

按照计划,此刻在车上的应是唐公子。

“娘子,是我!”这一声里淫心大重。

“大公子?”云裳十分吃惊。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快走。”杨彦鲁对着车夫喊道。

身后不远处是杨府的家丁拼死追着。

马车飞奔了起来。云裳心里一紧:“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娘子,待会儿到了地儿就放你下去。”

说完,云裳只觉得一个身子向自己靠来,一把将自己狠狠搂住,一张唇在自己脸上游弋。

“大公子,不要,不要。”云裳努力推开杨彦鲁,可是却毫无半分用处。

“这段日子我想死你了,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杨彦鲁用力去扯云裳的衣衫,似乎要在这马车里行人伦之事。

“不要,大公子,我是老爷的人,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云裳脑子飞速转了起来。她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怎么唐谷就变成了杨彦鲁。

“那个老东西?他只会以为你被贼人掳了去。才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云裳心里慢慢地捋过一丝味儿来:看来今天这局,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什么私奔,什么天长地久,不过是他唐谷联手杨彦鲁做的一场戏罢了。难道,那天七夕也是他唐谷安排的?

“大公子,既然我上了你的车,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云裳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你若是如实答了我、没有半分欺瞒,云裳便从了你。”云裳不觉一滴泪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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