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必须得给济阴王请最好的郎中。你要不给,我便再不理你了。”令姜噘着嘴,满脸怒气。
这孩子缠了他几日,说是要给济阴王诊治。
“小祖宗,跟你说过多少次,他没有生病。”廷谔无可奈何道。自己这妹子成天跟在那废帝身后头,废帝倒也不烦她,相反待她十分和善,还教她读书写字、吹笛抚琴,把这小令姜给迷住了,日日里开口闭口便是济阴王。
“他肯定是生病了,我都问了他了。”令姜气得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那你是如何问他的?”廷谔问。
“我问他为何人人都说他要死了。如果不是生病了,怎么会死呢?”令姜8岁的世界里只有生病才会死。
“唉!他不是生病了要死,而是……”廷谔蓦地止住了。
“那是什么?”令姜满脸疑惑。
廷谔一向呵护令姜,一来她幼年失怙,如自己一般,呵护她便如呵护年幼的自己,抚慰着儿时创伤二来不希望她碰到那般惨祸。这孩子虽然跟着他在山间逃命时也不惧怕杀生,可是去到朱府后,娇生惯养,早忘了儿时的艰辛,伎班里又时不时豢养个小狗、小兔子,她怜爱异常。
这么个单纯的孩子,如何容得下“杀”字?又如何能理解死亡?他冯廷谔自小飘零,看惯了诸般惨事,却不忍心自己的妹子像自己这般,惟愿她能永远快乐,远离这些灾祸阴影。
尤其,她这般喜爱济阴王,若是告诉她有人要杀他,她又会作何反应?所以,廷谔止住了,不愿戳破这孩子美好的世界,即使迟早有一日要面对,也希望那一日来得晚一些。
“我会给济阴王找最好的郎中治病的。但你以后要乖乖听话,否则我便不给他请郎中了。”
“只要你给他请郎中,我都听你的。”令姜欣喜应道。
一向硬脾气的令姜为着个外人伏低,廷谔心中感慨莫名。但又想道此事怕还是要济阴王知会才行,自己去说太唐突,倒不如让这孩子自己去说。
第二日一早,令姜便自顾自地奔去了济阴王的院子。因得了济阴王的允准,旁人不敢拦她。
“王爷哥哥,我明日就让郎中来给你治病。”令姜道。
这称呼廷谔教了数遍,可是她依旧按照自己心意加了“哥哥”两个字。
“治病?”
“对呀,这样你就不会死了。”令姜满眼期待。
“哦,对,你说的对。”废帝转念想起了这一茬。看着这孩子为自己忧心的样子,不禁有点莫名酸楚。这世上竟然是这个娃娃最在乎他的生死。
“那我明日就让郎中来了。”
“好,听你的。”废帝从这话里,听出了背后冯廷谔的听之任之,怕也是不想让这孩子失望吧。
第三日,廷谔便在令姜左催右促下,请了郎中来济阴王宅“治病”。
“大夫,王爷哥哥的病可还有救?”令姜在旁焦急问道。
“有的,有的,我这就给王爷开几副药。”郎中早就收了冯廷谔的银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着便退了出去,令姜竟然也跟着要去。
“你去做什么?”废帝好奇。
“我要去盯着他开方子,再让人给你煎药。”令姜道。
“哈哈哈!这些事,他们会去做的,不需要你盯着。”
“哦。那我要看着你喝药,不能让你偷偷把药给倒了。”令姜立马转念道。
“为何我会把药倒掉呢?莫不是,你以前偷偷倒过?”
“嘘……我哥哥就在外面,你不要让他听到了,要不然回去我就要挨骂了。”令姜忙晃着小手示意废帝放低声音。
“你很怕你哥哥?”
“我才不怕呢,他啊,最多就是罚我面壁罢了。而且,我只要一喊腿疼,他就心软了。”令姜得意地小声说道。
“有哥哥在,真好啊。”废帝蓦地生出感慨。
“你也有哥哥吗?”
“是啊,朕……我以前也有一个哥哥,待我也是好的。只是他……”
“他怎么了?”令姜看废帝停在那里不再说什么,忙刨根究底道。
“唉!他生病了,没有好。”废帝不想让这孩子知道人世的残酷,所以选择了令姜既能听懂且不觉害怕的解释。
“是吗?那你是不是很伤心?”
“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令姜啊,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要记住,不要为我哭,要为我笑。”废帝柔声道。
“不会的,你好好治病,就不会死了。我不想你死。”令姜语气里十分坚定。
“令姜说的对,我不会死的。”
说罢,令姜便起身要出去。
“你又去做什么?”废帝问道。
“我要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在煎药。我听说良药苦口,这最苦的药便是世上最好的药。待会我要尝尝他是不是给你开了最好的药。”令姜边说边往外走,废帝想说两句却只见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怕是真要看着我喝药了。”废帝自言自语笑道。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药香味飘来,看书的废帝不禁抬头去看,竟然是那个黄衫小童亲自端了药来。
身旁的丫鬟明玉忙要去接,令姜却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嘴里嚷着:“不要,我自己来。”
须臾,便到了废帝面前。
“喏,你的药,我已经尝过了,确实是非常苦的药,肯定能治你的病,你快喝了吧。”令姜可是粗中有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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