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缊华只觉得为曦华荡秋千荡的胳膊都酸了,屋檐下做窝的燕子都衔草往返三回了,湛蓝天空上那一抹薄薄的云也从这端飘荡到了另一端。

终于,那一众“莺莺燕燕”从正殿出来了。都是差不多高,差不多胖,差不多瘦,就连面容在缊华看来,都是差不多的。曦华长叹一口气,看来母后是真的要给自己定婚约,不只是说说的。

曦华听到从头顶心传入耳朵一声重重的叹息,仰起头,捏了捏缊华的手掌心:“兄长,好好的,你干嘛叹气啊。”

缊华摸了摸曦华的发顶心,笑的温柔舒缓,并没有说话。

等那些世家小姐们都走了,只见玉落从正殿款款走了出来,给缊华福了福身:“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该来的都会来的,是他的,总跑不掉的。

“公主殿下,奴婢陪您玩吧。”玉落笑意盈盈地蹲下,为曦华整理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裳。

“好。”曦华一直觉得玉落姑姑长得好看,心有善良,对自己又特别好。

缊华想,母后看来是打算单独和自己说话了。遂沉了一口气,径直走向凤藻殿内殿。

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急促骤烈的咳嗽,听得人一颤,缊华顾不及其他,急匆匆跑进殿,只见母后坐在凤榻之上,弯腰咳嗽,雾眉紧蹙,面色通红,而那捂在唇边的手帕上,分明带着丝丝血迹,看见自己进来,母后连忙收起手帕,塞到了袖兜里。

“母后,”缊华唤了一声,疾步走踏上玉阶,走到萧淑清旁侧,为她轻轻拍打后背,想为她顺气,也好减轻些痛处:“母后,您怎么了,怎么这咳血之疾又犯了?”

缊华知道,去年因着舅舅一事,母后和父皇起了争执,急火攻心,吐了血,那段时日也偶犯咳血,后来明明是好了的啊,怎的今日又如此了。

萧淑清抬起眸,伸手抚了抚缊华的衣领,虚白干裂的嘴唇扯起一抹笑:“缊华,母后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怎么会没事呢?我都看见您帕子上沾血了。”

萧淑清握了缊华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猛然间发现缊华长大了,他的手已不再像小时候一样,肉嘟嘟,小小的了,她如今都快握不住了。她的身体逐渐虚弱,她本来也知道瞒不了他们多久,但她还是想费力瞒着,但今日看来,的确是瞒不住了。

“缊华,”萧淑清轻轻唤了一声爱子的名讳,抬起眸,细细打量他的眉眼,窗外温光些许,悉数倾斜在他面庞上,为他日益坚毅的棱角添了柔和,她的孩儿,不管人前如何,在她看来,都还是一介稚子,只是生在皇家,身为太子,就必要比旁人成长得更快:“若是有一天母后不在了,你会照顾好曦华,好好替父皇分忧的,对吗?”

缊华对这些生离死别之事,还没有太深的概念,他知道,皇叔远离京城,被贬偏远之地,那应该就是生离到如今,母后轻易的将“死别”说出口,他着实惊诧,而惊诧过后,是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怕有一天,母后会和皇祖母一样,离开他,离开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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