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的措词委婉客气,毫无“命令”之意,全是商量:“西河十六城,虽不是大片国土,然自被商鞅诱俘公子卬诈骗夺去后,从惠王至今,世代都耿耿于怀,父王毙前还紧紧握着我的手,泪流满面的嘱咐:定要收回西河,方能雪耻解恨。可喜的是,在你的威慑之下,秦人已答应归还,你能否在百忙中代我就近接收?然后我就率百官到太庙去祭告列祖列宗,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而且,这对魏国人民也是盼望已久的大喜事啊……”
信陵君一声长叹,颓然坐下,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被称为“智囊”的薛琦也默不作声,他非常清楚魏王给信陵君出了一道什么样的难题。目前,秦国关外从各国夺来的占领区域,即使已正式划入版图,其郡县的驻军力量也都薄弱,在无力增援的形势下,对于各国来说,确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岂止楚、魏?燕、韩、赵也都像饿极了的孩子见到一盆肉,迫不及待地想要扑上去,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张罗而已。如果信陵君自己先去接收西河十六城,又怎能劝阻别人?势必造成一哄而散,使几个月的浴血奋战半途而废但不执行这个命令,魏王又以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和魏国人民的“心愿”来胁迫,让信陵君落下不忠不孝的罪名,从而失掉人心。无论是否服从,后果都不堪设想!
然而,为什么在春申君提出收复黔中的同时,秦国又主动归还西河?这难道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薛琦一提出这个疑问,大家立刻议论纷纷,很快就意识到,各国“收复失地”关系到秦之战能否继续下去、“合纵”之盟约能否继续发挥作用,再联想到后胜突然撤军,秦国人肯定在背后搞了阴谋!
薛琦点点头:“诸位看的很准,秦国人在军事上处于劣势,于是采取了从政治上瓦解盟军的策略。后胜本就是秦人的走狗,很容易再被收买黔中与西河都是秦人用欺诈手段弄走的,楚、魏两国无日无夜都在盼望将其夺回以雪旧恨,现在秦军势弱,想趁机收复的心情可以理解,而秦国正是利用了这种心情施加影响,促使他们要提前把愿望变为现实。而且,我估计受到这种影响的,还不止楚、魏两国,事态严重啊!公子有什么打算?”
信陵君黯然摇头,火先从自家后院燃起,致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还能有什么打算?而且自己现在也确实拿不出决断。
薛琦瞅了毛远一眼,毛远拍案而起:“公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旧话重提,此刻兵权还在你的手里,以目前的几十万兵马,也能纵横天下,更何况所到之处,不愁没人响应,咱们何不抛开君、相,统六国、灭强秦,重塑乾坤?”
这个建议,确是大胆,可又非常激动人心,唐雎、朱亥等都目光熠熠地望着信陵君,信陵君却默默无言,许久,才凄然泪下:“毛先生之计,可说是披肝沥胆为无忌,固可成莫大之功,但这也就失了当时纠集合纵之盟的初衷,就算能坐北朝南居九五之尊,无忌又何颜面对天下?若各国生二心致使合纵溃散,是各国负无忌,无忌终不敢负各国!”
毛远还要争辩:“我并非为公子,实欲籍公子以拯天下苍生……”
薛琦拦住了他:“不要说了,公子心志既明,不可强也,然正因为如此,他才是信陵君,现在尽可能把楚、魏的要求先拖一拖,只盼剧辛能组成骑兵部队配合李牧渡过黄河,一攻进秦国内地,就没人顾得上收复失地啦。”
终于把燕使等到,他带来的却是一个更令人沮丧的坏消息:“林胡和犬戎对燕国大举进犯,蓟京危在旦夕,请将相国火速回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