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等人找了一家湘菜馆。
说来也奇怪,陕西有自己的地方菜——陕菜,但是陕西人平时并不怎么吃,口味偏辣,反而经常吃湘菜和川菜。
当然,陕西美食的精髓在于各种小吃,羊肉泡馍、肉夹馍、凉皮等等,在小吃上能够与长安一战的城市不多。
一群人在包厢坐下,酒菜上齐后。
李钧长头发一甩,笑呵呵的举杯:“咱们预祝杨曦和苏景联手创作的这张专辑能够大卖!”
其他几个乐手老师和录音老师也是纷纷举杯,捡着好听话说。
苏景和杨曦对视一眼,笑道:“那就谢谢李哥和各位老师了,希望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
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吃饭,刚开始肯定是放不开的,不过两三瓶啤酒下肚,气氛便开始热络起来。
杨曦是台前的歌手,苏景的才华有目共睹,而且两人都非常年轻,各位从事幕后的乐手老师们都有意交好他们。
苏景与人相处也秉持着尽量与人为善的原则,他性格中有逗比的一面,时不时说两句俏皮话活跃气氛,场面看上去倒是颇为融洽。
都是一群音乐人,说着说着话题自然扯到音乐上去了。
李钧扬起脖子喝了一口酒,看着苏景年轻的脸庞,感慨道:
“苏景才十八岁,都当上专辑制作人了,想我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屁都不是,那时刚考上大学,摇滚乐的冲击一来,整个人直接就傻掉了,书也不念了,抱着把吉他就冲向了京城,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咱陕西话说就是二杆子。”
李钧这话瞬间引起在场许多人的共鸣。
“是啊,那时候市面上的歌都是在唱“我们”,突然钟向民老师唱出了“我”,发出了个体的声音,给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原来还有这样的音乐,太他妈有力量了,太美好了。
我当时家里人忙活了一年,刚安排好让我出国留学,结果我们乐队接到了一个京城制作人的电话,这下子也不留学了,撂挑子搞摇滚乐去了。”一个贝斯手老师嘴角带着微笑,说道。
钟向民是这个时空发出第一声摇滚乐呐喊的人,地位相当于苏景上辈子的崔健。
虽然时空不同了,但这个世界流行音乐发展轨迹和上辈子类似,对方说起的这些,苏景前世北漂时也听过不少老炮谈起过。
在那个摇滚乐光芒万丈的年代,当时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在摇滚乐的冲击下,一见崔健误终生,踏上了流行音乐行当。
“那时候穷,但是太快乐了,一点都不夸张,每天恨不得抱着吉他睡觉,也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只有能弹琴就觉得很开心。”一个脸上有着一颗黑痣的中年人目光中透露出怀念,嚼着花生米,说道。
苏景脸带笑意,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那些“是我磨破,还是你断”的时光,别想歪,说的是弹琴。
那时候,他也常常因为学会了某首曲子,弹出了漂亮的音色,而兴奋不已。
杨曦同样听得津津有味,都是热爱音乐的人,她能够深切感受到这些人言语中饱含的热情与兴奋,让她非常有共鸣。
李钧又咕隆隆灌了好几口酒,一脸振奋的道:“你知道么,我进入音乐行业七年后,终于做出来第一张专辑,那个感觉……”
李钧眼中流动着火焰般的光,叹息道:“真特么简直了,比我和女朋友做……”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旁边还有杨曦,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吞到肚子里,道:“反正真特么的爽爆了。”
李钧话一说完,其他几个乐手和录音师纷纷点头如捣蒜。
这些一把年纪很多都有了孩子的爷们,此刻却表现的像个孩子一样。
“那时候我特别想要一个蛙音效果器,1300块钱。”
一个瘦高的糙爷们脸上带着痴汉般的笑容,道:“我一天穷的跟鬼似的,哪来的那一千三百块钱。
那时候我成天在想,特么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千三百块钱啊,于是我每天在酒吧唱完歌,为了省下车费,晚上两点走二十里路回去,当我终于攒钱买下蛙音效果器时,跟你的感觉简直一样一样的。”
几个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语,苏景和杨曦根本插不上话。
在酒精的刺激下,一群人的思绪顺着酒杯不断的后退,不断的后退,回到了过去。
在他们的言语交织中,苏景和杨曦看到了那个年代一群搞音乐的人的生活缩影,看到了一些纯真的东西。
苏景内心叹息一声,想起上辈子那个理想主义消亡,一切形而上的东西被消解,偶像变成一个浅薄的名词的时代。
苏景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点理想主义的人,充满文青乐观浪漫的情怀。
他一直相信人心那些明朗灿烂的部分。
上辈子他喜欢星爷,星爷的电影常常让他落泪,就是星爷的电影中总有一些看上去有点幼稚、有点笨拙但却格外纯真的东西。
那种纯真,是小孩子的烂漫童真。
星爷的电影从来不否定梦想,从来不贬低小人物。
后期星爷的电影质量明显比不上从前,不过,苏景能够理解。
任何一个搞艺术创作的人都是这样,才华是会用完的,老天爷赏赐给每个人的天赋和才情总是有限的。
比如奥逊威尔斯一部《公民凯恩》便用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才情。
虽然那时候星爷的作品已经没有那么好了,但这并不影响苏景对星爷的喜爱,新电影上映了他还会去看。
毕竟,星爷曾经带给他那么多的欢笑和泪水,已经成为了他青春时期的印记和符号。
在他年少时,星爷是踏着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如今,英雄老去,成了白了头的齐天大圣。
苏景伸筷子夹了口菜,将那些纷飞的情绪抛之脑后,看着眼席间谈笑的众人,心情变得很好。
所有激烈的情绪过后,落寞总是会尾随而来。
说着说着,某一刻,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那个贝斯手摇头叹息,夹了口菜,颇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道:“那个时代过去了,摇滚的时代过去了。”
“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李钧酒喝了不少,脸有点红,嗤笑道:“是么叫做摇滚的年代过去了,难道只有钟向民老师那种意识形态高于一切的摇滚才是摇滚乐吗?未免太狭隘了吧!”
酒喝了不少,那贝斯手也不管李钧是不是金牌制作人,酒气一上头,便要反驳。
李钧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敲了敲桌子,道:
“我说这话不是说不喜欢钟向民老师,我当年也是听了钟向民老师的音乐才投身音乐行业的,我非常尊重他,哪怕到现在回头看当年钟向民老师的音乐,也依旧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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