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夏花秋叶，生死便是一线，取舍只在一念。孟九真在这场命局一般的棋盘上徘徊了那么久，是时候突破包围了。
这一生的每分每秒，都没有孟九真这一刻，如此坚定过。
孟九真伸出手，轻轻握住候温茂举着手的手腕。
宛菲菲惊呆了，眼前的候温茂也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放下吧。”孟九真对候温茂说，“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孟九真的手没有发力，候温茂也是纹丝不动，紧握支的手臂，依旧直直地指着孟九真身畔的宛菲菲。
孟九真明白的，孟九真他们都在等待着。
宛菲菲抿着嘴，不可思议地盯着孟九真。她的双肩剧烈地抖动，颤抖也慢慢地蔓延到她紧握手的指尖上。时间静静地流淌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间，那支手臂，终究是无力地垂落下来。
孟九真仿佛听到自己的内心深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候温茂的手臂依然僵直不动，孟九真握住他手腕的手也没有丝毫松懈。孟九真转过头去，淡淡地对她说：“你走吧。”
她再次诧异地看向孟九真。候温茂咬紧嘴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孟九真平静地继续道：“我放你走，你就走得远一些吧。我不想再卷入你们的是非争斗中，以后你与我姑父有什么瓜葛，也永远不要牵扯到我的头上来。
我们俩彼此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情谊，此次别过，再次相逢时，非友非敌，我们只是路人，毫不相干的路人，我们打招呼最好的方式，只能是擦肩而过。”
一阵平静的缄默。远处有兽类的悲鸣传来，呜呜的音韵凄凉阴冷，是远皮的狼群在朝月发出原始的呼唤，亦或是被舍弃的狐狸在舔干伤口血迹时强忍的哀嚎。
她轻轻地打开车门，一步步地向远方蓝白色的怪雾走去，一步步地消失在蓝白色的怪雾中。
候温茂没有阻止。他一言不发，同时一双平淡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孟九真。孟九真知道，孟九真欠他很多，有句话说了不一定有用，只不过人之常情，就算无关痛痒，起码能化解一下心灵的酥麻。
“对不起。”声音低落得犹如蚊子哼哼一般。
车子开走了，在这片荒芜的远皮大地上。
孟九真看着窗外那浓厚的蓝白色大雾，想象着里面也许隐藏了无数奇异的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萤火虫，它们用自己的目光和自身的光芒在审视着孟九真又或者，那里面飘忽着来去不定的鬼火，它们在千千万万的坟墓前飘荡，只为照亮坟堆前的碑文，引导着迷路的亡灵寻找到蓝白色怪雾中那条通往黄泉的路。
“你很在乎她。”候温茂说。
孟九真没有应答，因为孟九真本能地意识到他此番言语并不是在夸赞孟九真的用情专一。孟九真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说道：“你……为什么同意放她走？”
候温茂讥讽地一笑，道：“要不然呢？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没得到你想要的，难道不失望么？”
“我想得到的，一直都得不到，也就无所谓失去了。”他的声音顿时低沉下来，“反正已经抓住了皮特，我对你姑父也就算有所交代了。”
“交代？你的任务不是调查胡紫卉么？”
他略微惊诧地看向孟九真：“你怎么知道……皮伟志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的猜测。当时胡紫卉失忆了你那么失魂落魄，我想应该就是她了。”孟九真顿了一下道，“所以，现在你和我姑父的合作关系算是结束了吗？”
“应该吧。不过，鬼房的案子我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候温茂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孟九真惊异地瞪大了双眼：不会吧，这家伙那么神通广大居然也要孟九真帮忙了？！想来此事必定非同凡响啊！思及此，孟九真连忙定了定神，说道：“什么忙？”
“我要你继续回去住在那幢住宅里，仔细观察胡氏一家人的一举一动。”候温茂道，“我们现在还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就能拉胡安平入水了，所以我需要你帮忙，紧紧盯住他，既为了能找出他的破绽，也为了能够适时地阻止下一宗命案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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