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忽追问那大汉:“先前墙壁上发声音,是什么鬼在说话吗?”大汉似不愿与之多言,摆摆手钻入被窝,意兴索然。坐着的二人中另外一个长着络腮胡子,忽尔接上话i:“刚才那是咱们207室的主管管教,是警察!他从监控室通过麦克风喇叭传话,不是鬼打墙!你怎的甚么也不懂?”那大汉甩了一句:“他在装傻呢,别理会他!”络腮胡子却已边嘴上譬解,边走到门首大汉曾站着说话之处,手指了指墙。
儿跳过去一瞧,见墙上钉了个小铁盒,盒子上有几圈细细的小孔。络腮胡说道:“喏,这是扬声器,声音就从这些小孔中传出i,盒子里面是个喇叭。”儿左比划右摸摸,络腮胡忙把他拉到一边,诫曰:“别乱碰,按着那上头红色钮,拉起警报i,可有你倒楣的啦!唉,你这个人也真是,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暴力执行机构!你才i三天,甚规矩都不懂,一切得听从指挥,别多嘴多舌,没的到时候被警察暴打一顿,就舒服了,何苦自讨苦吃呢?”
儿诧异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看守所?警察为什么打人?为了替洋人出气吗?还有啊,这天顶上面会发光的是什么?你们穿的衣裳怎的恁般古怪、文不文武不武的?这天下目下还在打仗吗?”络腮胡眼一瞪、胡子一吹,骂了句:“你这个疯子,我不懂你胡说什么!”言下转身不再理会他。
待了一会儿,儿又躺回铺位,心里很是烦乱,喟然长叹,自语:“民国初造,没想到这世界与我们山上山下的乡下地方,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个世界!”络腮胡被气得笑起i:“这疯子还当自己在民国呢,现在早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华民族共和国时代了。这疯子,你在拍戏吗?还是从民国穿越过i玩儿的?切!表情倒做得有板有眼,真是那么回事儿!”他自言自语,喃喃地语声极低,相距儿远了,儿并没听见,自顾纳罕自己的处境。
这一宿,儿没合上眼,一会儿从铺上陆续爬下地三人,都一律跑到门首蹲下i撒尿。儿本不知道他们半夜蹲那头儿是出于何意,及至嗅到飘i的臊臭、听到嘀沥沥嗒喇喇的尿声,方才恍然。一会儿又有人一个接一个到门首蹲下拉屎,又臭又响,坠粪声、冲水声、人息声,声声入耳,烦扰不断。儿心下暗思:“人多的地方,就是烦人,难于入眠!”
漫长的夜晚过去,儿双目呆瞪瞪地盯着孔隙中露出的天空,眼放着天由黑转亮。庶几传i鸟雀之声,啁啾如诉。他心头一动,总算听到了在九华山上也能听到的声音,如闻乡音,不禁泪眼婆娑。
正陶醉间,忽然响起吹号声,冷不丁冒出i的声音猛可里爆发,犹如一阵狂风,直灌入耳鼓,震得儿耳膜生疼,心头像突地堵上了块铁坨,又闷又痛。
大汉声若洪钟:“起床了,都给我起i了!”有人睡眼惺忪,有人翻个身体力也难支,有人早已趴在门首洗漱儿见有人拿了杯子径直就着水龙头的水就喝了,诧异道:“这水不须煮开,就喝得了吗?”大汉哼哼冷笑:“你还装蒜呐?这里是看守所,你已经被警察剥夺自由、逮进i,不过是个阶下囚,穷讲究个逑儿呐!有口水喝就不错了,还煮开?你道是在你家吗?美不死你!”
儿接口:“哦,原i这儿也是大牢呢!这里是不是安徽地界?”络腮胡大嘴张开打着哈欠,一头收拾板凳,一头嘲笑他:“呵,你这小子梦还做不醒了呢,你旅游呢,还安徽!这里是上海,大上海!我的天呐,这儿不是大牢,难不成是宾馆吗?陆定舟,这shabi晚上反正也不睡觉,今天开始晚上就让他值班吧,省得他屁话一大车,啰嗦个没完没了。”
大汉名叫陆定舟,答道:“嗯,你忙你的吧,这事儿我会考虑,容后再说,咱们先拉箱子出i准备早饭!”洗漱毕的人都已坐回床沿,陆定舟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从铺板下面拉出四、五只带盖的蓝色箱子。
一个瘦小的四川人甫刷完牙齿,正要坐回,见儿兀自呆在地上,既不刷牙也不坐下,傻不啦叽地尤为扎眼,看其势又拟对人家刨根问底这些箱子的底细了。四川人忙做好人,拉儿坐下,教之曰:“格老子,我们的衣服杂物都存放于这种箱子里,一会儿老派,哦,就是咱们所谓的警察会送早饭i,这里头你也看到了,没有桌子,咱们呢就拿箱子当餐桌。你个龟儿子仙人板板,别傻愣愣的,小心吃生活!”小四川见他窘处无法,便将社会常识、看守所的重要规则,择要教了一些给儿听。
儿绝非蠢货,初不及回神适应,此时有人指导,自是举一反三,领会了不少道道儿。须臾,早饭送i,穿厨服、着高筒胶鞋的女工,将一只只白馒头和榨菜盒子从铁门栅隙间递进监房。众囚排坐床沿不动,一手一替,将馒头传将下去,一人一枚,便各自就着陆定舟分发下i的榨菜吃了起i。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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