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主,不妨事,不妨事,你尽可放心!”岛神李丞也好言相劝。

“你有多大的本事?你能够把鳌皇搞定?我看有些悬!”苔丝耸了耸肩,冷语相讥。

“岛主,你不信,那你看我的!”岛神李丞背着双手走上了一座栈桥,嘴里念念有词,伸出手来有些卖弄地遥遥一指。

怪的是:只见海面上波浪翻滚,那只硕大无比的鳌皇,居然长出了两只翅膀。苔丝仔细地看了看,哪里是什么翅膀?原来是一只全的两只风帆。而鳌皇呢?居然早就不见了,变成了一只艨艟大船。船上宽阔得很,可以骑马射箭,检阅部队,甚至开派对和篝火晚会。

苔丝实在是有些好奇,却不敢染指,迟迟疑疑地不想上船。岛神朱茵和李丞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手臂一伸一展,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和和气气地说:“岛主,您请!这些都是您的臣民,包括鏊皇,您尽可放心!这方圆五百里的海域,也归您管辖。”

“有这么回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呢?”苔丝实在是有些惊讶。

“岛主,您初来乍到,岛神还来不及向你汇报!”朱茵和李丞都十分客气。

一行人在朱茵和李丞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地登上了艨艟大船。苔丝左顾右盼,心里有些诧异,这么大的一艘海船,却怎么不见一个水手呢?就在这个时候,岛神朱茵挥了挥手,一声大喊:起航!风帆自动升起,鼓满了风,离开了栈桥,缓缓的驶向了大海深处。

海面上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不时的有是些沙鸥掠过波浪从船前飞过,就像无数个迅速消失的小黑点。苔丝迎着风站在甲板上,极目远眺。多么迷人的大海啊,就像蔚蓝的天空一样,蓝得剔不出半点杂质,干净,澄澈,就像稚子未被世俗污染的心灵。

巡视了半天,苔丝也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大约几十米的范围内,不即不离,总是跟着十几条大鱼,黑乎乎的,露出了长长宽宽的脊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那些大鱼都十分霸道,在海里面横冲直撞,把一些小鱼小虾和其他生物吓得纷纷躲避,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岛神,海里面那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总跟着我们的艨艟?”苔丝伸出了一根指头,有些不解地看了岛神朱茵和朱丞一眼,朝大海里面指了指。

“岛主,您有所不知,那些都是鳌皇,都是您手下的臣民。我们就是靠着这些家伙,管理着这方圆五百里的海域。”岛神朱茵一拈胡须,有些得意。岛神李丞见状,接着又说:“这是鳌皇虽然凶猛,却很通人情,看见岛主出巡,他们都在列队欢迎呢?别提有多高兴了!”

果然,苔丝倚在高高的舷窗上,纵目望了过去。只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艨艟大船的两边,十几条鳌皇排成了四列纵队,分成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露出了宽宽大大的尾巴和美丽的背鳍,看上去就像一面面鲜艳的旗帜,沐浴着海浪迎风招展,实在是漂亮之极。

这是多么高贵的荣耀啊?苔丝简直高兴坏了,止不住地喜极而泣。海风一阵阵地吹了过来,波涛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船舷,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卷起了千堆雪!不愧是艨艟大船,行驶得很平很稳很快,在凝碧如镜的海面上,劈波斩浪,犁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约摸一个小时左右,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点,看上去就像是一粒芝麻,后来又变成了一粒黄豆,大到一只西瓜。随着艨艟大船渐渐驶近,苔丝一眼望去,天哪!原来是一座海岛。海岛上炊烟袅袅,树木葱茏,红檐绿瓦的房子高高矗立,鸡犬相闻。

“岛主,这就是玳瑁岛,也在您的管辖范围之内!”岛神朱茵态度十分恭谨。

“天啦,这座岛也归我管辖?看来,我要发达了!”苔丝满脸兴奋,拍手欢呼!

“岛主,请吧!”岛神朱丞手一伸一展,掌心朝上。

艨艟大船一靠栈桥,岛上一行十几个就迎了上去,态度都十分的恭敬,诚惶诚恐的样子。岛神朱茵和李丞背着双手,哼哼了几声,一前一后地簇拥着苔丝,大模大样地走了上去。岛神朱茵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问:“你们的岛主毛绅呢?他怎么没来?”

“稟岛神,毛岛主偶感风寒,实在是起不了床来不了,抱愧,抱愧!”一个穿绿袄的官员拱了手,十分畏俱地看了岛神朱茵和李丞一眼,额头上冒着虚汗,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岛主早就交代过了,桃花仙子第一次莅临巡视,我们都要客客气气,千万不可怠慢!”

“你们毛岛主好大的架子?这难道就是他的客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岛神李丞鼻子哼了哼,一脸的不屑。他有些傲慢地看了那个人一眼,敲山震虎地说:“毛岛主躲着不见,装病胡咧咧,就是抗旨不遵,就是目无法纪,弄得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冤枉哪冤枉,且敢,且敢!”穿绿袄子的官员把个头点得像鸡啄米。

“毛老九,你少给你叔叔打掩护?桃花仙子第一次出巡,你们就敢怠慢?要是让天帝知道?小心剥了你们的皮,拿你们去蘸酱?”岛神朱茵皱起了眉头,满脸苫满了阴云,有些大大咧咧的,接着又说:“我们岛主由天帝直接任命,只对天帝他老人家负责!”

“桃花仙子鉴谅!两位岛神爷爷,我叔叔确实是病了,情况特殊!”穿绿衫子的人急了,慌不迭地打躬作揖。看样子,这十几个来迎接的人当中,他地位最高,职权最大。

“毛老九,你叔叔心里的那些鬼主意?你打的什么算盘?老子还不知道?我们只是不挑明而已,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岛神李丞也开了腔,而且句句在理,掷地有声。他拈胡一笑,接着又说:“你叔叔毛绅装病不来,是想给桃花仙子一个下马威吧,真是胆大包天!”

两个岛神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装白脸,捡起了鸡毛当令箭,轮番上阵,吹得天花乱坠。毛老九虽说为人世故,可也没见过多大的世面,经不住吓。他的一张脸憋得青乌乌的,身体发颤,腿杆子打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看得出,毛老九还是一个老实人。

看到老实人被欺负,苔丝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虽说岛神朱茵和李丞出发点是好的,一心一意为了自己,可也犯不着拿一个老实人开刀,把他吓趴吓尿,那样毕竟还是有些不道德。岛神朱茵和李丞还要狐假虎威,拿大话恐嚇毛老九几句,也被苔丝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住了。

苔丝手下的那些随从们,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一个个都使劲憋着不敢发笑。可笑是一个怪物,不是想憋就憋得了的。她们故意落在队伍后面,捧着自己的肚子,弯下腰来,嘻嘻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有几个还在地上打滚,把绿茵茵的青草也压倒了一大片。

玳瑁岛不大,却十分的繁华。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浮在海上的玳瑁。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只玳瑁穿上了衣服,披上了新绿,打扮得漂漂亮亮,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非同寻常,就像一个新郎官披红挂彩站在海上,翘首等待,在迎接着他远道而来的新娘。

苔丝不是新娘,丝毫也感觉不到男主人的热情和周到。这个毛岛主也真是的,自己躲着不见面,却派了一个晚辈来迎接来敷衍,让苔丝对他的印象大打了折扣。一直走到大堂,走到正殿,岛主毛绅才拄着一根拐棍,头上缠着一条帕子,哼哼唧唧地迎了出来。

见到苔丝,毛岛主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大声地给苔丝问候请安。苔丝心中释然,或许是这个岛主是真的病了,情况特殊。可苔丝一握他的手,他的手宽厚,温暖,根本就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脸色也非常红润。

苔丝只有随遇而安,不动声色。可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个毛岛主为什么要装病?为什么要怠慢自己?自己跟他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工作和生活上的交集。想不出,苔丝也只有不去想。可她始终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主客双方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就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分了。几仆人们走了上来,撤走了桌子上的水果盘子,铺上了一块很大很大的桌布,摆上了杯子和竹筷。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清香四溢,也被仆妇们鱼贯地端了上来,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面。

苔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随便便地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美味佳肴,她才从来就没有见过,很不一般。有千年何首乌,有一拳头大小的紫葡萄,有龙肉,有千年老鹅肝,有鱼子酱。最亮眼的主菜居然是一只清蒸胖娃娃,热气腾腾的,胖娃娃的身上插着几把篾刀。

生吃活人,这也太有些残忍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苔丝在心底里嘀咕,十分恐怖地闭上了眼睛。按照苔丝以往的脾气,她恨不得一下子把桌子给掀了。娃娃也是人哪?怎么能逞人的口腹之欲?什么仙?什么圣?都是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都是一群衣冠禽兽。

苔丝耐住性子,忍着满腔的怒火,才没有发作。她在等,等着岛主毛绅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坐在苔丝身旁的那些人,却早已等不及了,一个个都拿起了插在胖娃娃身上的篾刀,左右开弓,风卷残云,撕的撕,扯的扯,一下子就把胖娃娃瓜分得一干二净。

幸亏岛神朱茵眼疾手快,当机立断,从胖娃娃的身上撕下了一只胳膊,恭恭敬敬地挟在苔丝的碗里,有些讨好地说:“岛主,这已经是上万年的人形何首乌了,难得一见。凡人吃了可以增福增寿。神仙们吃了,可以增加一千年的修为和功力,机会难得哦!”

苔丝的脸一下子就窘得红红的,她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惭。幸亏自己隐忍着没有发作,要是刚才一气之下把桌子给掀了,那个洋相就出大了,也不知仙界的人会怎么编排她。苔丝拿起筷子,挟了一小块尝了尝,那味道还真是不错,入口酥软,有一股异香直透肺腑。

有了人形何首乌的经验教训,苔丝的胆子大了起来。她抄起筷子,放开了手脚,大快朵颐,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岛神朱茵和李丞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都拿起了筷子,就像士兵冲锋陷阵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苔丝中途上了一趟洗手间,路过大堂的时候,才发现大厅里还摆了一桌。大厅里的那一桌没几个人,为主的就是岛主毛绅和他的侄子毛老九。而桌子上的菜更丰盛,品种更多,那一只人形何首乌更大也更圆润,才仅仅的吃了一点点,九牛一毛而已。

难道这个毛绅真的是虚情假意?装病也是真的?

苔丝心里有了芥蒂,就完全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说不定那个毛岛主又会腰河里发水,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把她搞得措手不及。实在没办法,苔丝只得在岛神朱茵和李丞的陪同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向另一座要去巡行的东引岛进发,一刻也不能耽搁下去了。

艨艟大船泊在栈桥上,鼓满了风的帆在空中高高飘扬。

上了艨艟大船,苔丝这才放下心来。随行的女侍阿敏四顾无人,踮起了脚尖,偷偷地附住了苔丝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岛主,你还不知道吗?这个毛绅就是海棠仙子的亲舅舅,毕竟血浓如水!他们没有在饭菜里面下毒,就已经很不错了,真是谢天谢地!”

“有这种事?我怎么就不知道呢?”苔丝有些嘲弄地撇了撇嘴。

“不知道最好,省得你有心结,麻烦!”岛神朱茵也大声附和。

汽笛一声长鸣,艨艟大船起了锚,扬起了风帆,浩浩荡荡地向大海深处进发。正是太阳偏西的时分,下午两三点钟光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无边无际的大海平滑如镜,醇厚得就像一大缸美酒。别说喝,苔丝连看着都有些醉了,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飘飘欲仙的样子。

艨艟大船不徐不疾,一路向南行驶,犁开了凝碧的海面,划出了一条条十分美丽的弧线,木舵后面波涛翻滚,白浪滔天。苔丝迎风卓立,任凉爽的海风吹在自己的脸上,吹走自己心底里的忧伤。多么美丽而迷人的大海啊,宽阔得就像爱人仙童的胸膛。

一想到仙童,苔丝就有些莫名其妙地黯然神伤。仙童虽说三番五次地伤害了她,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可她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除了朝思暮想,刻骨铭心,还有原谅和包容。这么多年的老感情了,也不是说忘就忘,说抹煞就可以抹煞的。

东引岛不大可也不小,零零落落二百多户人家,掩映在蓊蓊郁郁的竹林深处,颇有一点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味道。艨艟大船一靠码头,东引岛的岛主莫健就率领大小属官迎了上来,抬着一乘空的八人大轿,打着黄罗伞盖,看上去气势恢弘,很像一回事儿。

“桃花仙子驾到,东引岛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岛主莫健磕完头,请过安,又开始巧舌如簧,拍起苔丝的马屁来。他眉开眼笑,摇头晃脑地说:“岛主,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好我上面来了几位故人,可以见见面,小酌一番,仙子不会介意吧!”

“都是些什么人?”苔丝皱着眉头问。

“岛主,我也说不清楚,到了您就知道了!”岛主莫健卖起了关子,弄起了玄虚。

一行人穿街过巷,七弯八拐,从一条不宽的小径穿了过去,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别有洞天。苔丝终于看见一座美丽的神仙府邸。府邸里栽满了瑶草奇花,春色满园。一种苔丝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果树,老根虬枝,结满人形的果实,看上去就像一个个的小娃娃。

突然,庭院中的一间暖阁里,传来了朗朗的谈笑声。声音有些粗犷和沙嘎,苔丝十分熟悉,很像是她一位故人的声音。苔丝停了下来,凝神谛听了一阵子,暖阁里有人在喝酒,有人在猜拳行令。

那位故人的声音夹杂在中间,显得格外的刺耳,突兀。天哪,难道真的是他吗?苔丝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身体也像是在筛糠似地抖个不停。欲知苔丝的那位故人是谁?她的身子为什么发颤?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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