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下心情道:“王战有功,有功当赏,此次朕准备亲自去兰康城表彰其功。”

皇帝话音刚落,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右相韩均走出来跪伏在地,悲声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是一国天子,社稷之君,一言一行关乎天下,不可随心而动任意妄为啊。更何况唯有陛下坐镇京师,方能安军民之心啊。”

右相韩均反对是意料之中,反正不管皇帝说什么,这老小子都会跳出来说一大堆道理,表达的意思从来只有一个,不行。

扩建宫殿?不行,劳民伤财。

杀几个把皇帝骂狠的言官?不行,言官不以言获罪,杀之非明君所为。

命人做些生意贴补宫用?不行,下贱勾当碰不得,且不能与民争利。

韩均似乎生来和皇帝不对付,皇帝想做的事他偏偏不许,且皇帝还得罪不起他,因为他是铁骨铮铮的肱骨贤臣,还是大沉文官之首。

皇帝自然不准备说服他,他知道韩均的脾气,又臭又硬,所以在此之前他就想好了怎么偷溜出宫。

方太尉想给皇帝说句话,毕竟韩均这老小子忒不是东西,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就连他也认为皇帝应该留在宫中统率全局,虽然这个皇帝其实可有可无。

右相韩均还在为皇帝幼稚的想法生气,皇帝也学了乖,没有公然顶撞韩均,不过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朝堂之上为对王战的赏赐吵开了锅,只有武安君赵起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什么想法,但想来心情不会太好,只是他实在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令人看不透深浅,他的身子一动不动,笔挺如松,一直这么待到散朝。

而在此之后宫中发生了一件朝野震动的大事情,皇帝失踪了!

文武大臣派人找遍了整个皇宫大内京都阳城都全没一点皇帝陛下的影子,在这防守严密的京城最尊贵的皇帝竟然不翼而飞了!

一时间朝堂哗然,右相韩均更是在议政殿中当场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口中还高喝“昏君昏君”,朝中不乏明白人,联想数日之前皇帝说要去兰康城为王战表功,便知道皇帝应该是去那里了,此事当时朝堂上大臣几乎尽数反对,皇帝后来也没再提过,本以为就此揭过了,但没想到安安静静二十多年的皇帝陛下竟然如此的昏聩……疯狂。

……

皇宫,有一处昏暗的小房子,平日里不见天日,但门外的守卫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房子外的任何地方,几乎每个角落都有护卫。

这个地方就是先帝贵妃如今太妃的居所,单单这房子外的守卫多达数百人,且都不是普通的守卫,而是全部来自龙卫。

龙卫,隶属于皇室,向来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但如今的龙卫却有至少一半在太妃的掌握,另外一半虽然名义上是皇帝掌控,但实际怕还是在太妃手上,否则皇帝做事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这座小房子就是皇帝最畏惧的地方,若无太妃召唤皇帝是决计不敢过来的,房子的外面有诸多龙卫高手守卫,里面则向来太妃一人居住,但如今除了太妃之外却还有个中年男子在,这中年男子气质淳厚,身资挺拔,浓眉星目,一身青衣,端的是英俊潇洒,不似凡人。

太妃看着这中年男人,男人的容貌和记忆中的那人至少有五分相似,毕竟是那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比那人缺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冷意,却也多了几分儒雅,倒是不差。

眼前的男子渐渐和那人重合,或许她老了,都快分不清了。

“皇帝出去了。”中年男子的声音很轻,是不愿意惊扰太妃么?

但太妃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她顿了顿,道:“你应该知道,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中年男子当然知道,所以问了一句便没有再问,而是道:“何东远的叛乱纵然背后有北元高人出谋划策,但终究也成不了气候,我们在西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接回你我的孩子,也该……拨乱反正了。”

“啪!”只听啪的一声,原来是太妃狠狠给了中年男子一巴掌。

她风韵犹存但依稀可见老态的脸上垂下两行清泪,恨恨道:“若非你是他嫡亲的弟弟,若非你是那孩儿的父亲……”

中年男子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怒不恼,甚至脸上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你,但为了大业,我不曾后悔过。”

其实他没说,能和她一夜春宵,他更不曾后悔。

“再等等。”过了一会儿,太妃才这样说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去南锦带回我们的孩儿,是时候该教他些东西了。”

太妃无言。

中年男子飘然离去,脚踏虚空,若是不错,应是天人境的武者。

而此时,皇宫某个地方,一位老太监突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只听他喃喃道:“师傅,当初你不帮先帝和皇后,如今又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前汉贼人图谋江山,师傅啊师傅,你到底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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