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路人马各自排列着队形,举着大旗,从东西南三面向大帐那里集中,两个时辰后,大帐前已经聚集了上万人马,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青色的、土色的、绿色的旗帜汇成了旗海,迎风飘扬,其中甚至有几面红色旗帜,这种旗帜在突厥并不常见,因为大唐旗帜的基色是红色,敢用红色作旗,这个部邦肯定不简单。号角声越来越响亮,夹杂着沉闷的鼙鼓,光号声就能分辨出七八种,有需要三四个人抬的长号,有嘹亮的单号,还有西域的短号,号角和旗帜最能营造声势氛围,看来突厥人也深谙此道。
大约到午时,号角声突然高昂起来,随即听到一阵阵的欢呼声,估计是大可汗出现了,欢呼声一直持续了一顿饭功夫,号角声则一直没停,忠恕远在十多里外,看不清现场发生了什么。今天天气极给大可汗面子,晴空万里,视线非常好,忠恕极目远眺,发现可汗冬季牙帐所在的山谷非常容易辨认,其背后山势高耸,山上有高大的林木,是于都斤山的最高峰,陈修说它叫朝天峰。朝天峰顶积雪未化,天气晴好时,远在百里外就能望见,但在突厥的冬季,这样的晴天极是少见,草原和山谷常常被大雾所笼罩,大雾像浓烟一样飘浮着,十几步外不见人影,有时即便狂风连刮数天也吹散不开,要想认准山谷的方向极是困难。
天色昏暗时,可汗牙帐周围燃起了篝火,还有成片的火把,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鼓乐声还在持续,也不知在做什么,一直到子夜时分,才看到一条条光亮向西、东、南三个方向散开,看来会兵的第一天结束了。来蛮一手擎着大旗,一手高举火把,和宋念臣安伯三人回来了,达士可迎上前去,安伯低声交待了几句,不一会,达士可来叫忠恕,让他去柜头的毡帐。
毡帐中除了宋念臣和安伯,来蛮、达士可、陈修、虞大宏、安伽蓝也在,角落里还窝着一人,竟是那打响哨的苏奴儿,宋念臣示意忠恕坐下,安伯道:“诸位,今天大可汗召见柜头和我了,礼物已经呈交,大可汗非常高兴,当场允诺再让我们执旗十年。”执旗十年的意思,就是允准他们垄断这条商路十年,受突厥大可汗的保护,获十年暴利。除了忠恕和苏奴儿,其他人都欢呼起来,虞大宏更是高声喊好。等大家静下来,安伯道:“去年我们是在第三天才蒙大可汗召见,今年第一天就见了我们。”达士可问:“胡人商队来了吗?”安伯点点头:“来了,是澳得根带队,今天也呈了礼,看大可汗高兴的样子,他们的礼物也不薄。”虞大宏问:“大可汗没承诺他们执旗?”安伯道:“承诺他们三年。”虞大宏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安伯道:“我和柜头也想不通其中道理。”虞大宏问:“去年大可汗刚刚和大唐订立了盟约,双方结好,突厥人会不会今后几年腾出手来打西域,所以才不给史国的商队长期承诺?”安伯摇头:“说不清楚,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明显。”宋念臣道:“不会这样,粟特胡国虽然没有被突厥占据,但都向大可汗上表归属,连最强的史国和康国也交纳贡赋,大勇说祆教的东方大教主今年还要来见大可汗,突厥找什么理由出兵攻打呢?”安伯看了眼忠恕,道:“祆教的使者也到了,说教主和大队人马在云岭被大雪阻隔,最快四十天才会到达。”达士可骂道:“他妈的,这些胡人太狡猾,少来一个就少一份麻烦。”话一出口他就知不妥,忙向虞大宏道歉:“宝头,我可不是骂你。”虞大宏笑道:“你当然在骂我,难道我不是胡人,难道我不狡猾吗?”众人都笑了起来。忠恕听说阿伍德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心就放下一半,如果此人在场,必定会认出自己,那时就不能再替商队出场比武,免得身份败露。
安伯道:“看今年的阵势,会兵时间不长,最多三天后,我们就得和胡商一较高低了。我和柜头商量一下,还由来蛮比跤法,苏奴儿比马术,飞马比长枪,刀法由陈修来比,剑法让大勇上。也不知胡人今年会布什么阵,到时如果有意外,咱们再调整应对。”他原来安排由忠恕比刀剑,现在把陈修叫来,显然是再备一手。来蛮比跤法是一目了然的,看陈修身形就知他刀法不错,忠恕更不用提,奇怪的是由苏奴儿来比马术,从外形看,苏奴儿样貌柔弱,可真不像马术箭术皆雄的人,但安伯既然这样安排,心里自是有底,忠恕禁不住对苏奴儿刮目相看。安伯让秦长儒暂代飞马之职,又叮嘱大家这几天抓紧时间练习,然后各自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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