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请不要把我当人

第二章:老师

我回到家的那会没有半个月,舅舅就跑到我家里来请求我一件事,他是我们村里的数学老师,今年35岁了,去年刚结婚,老婆就怀了宝宝,医生说过几天就要临产,不过老婆现在在县城里,舅舅需要赶过去几天,可是村里小学的老师只有六名,他们各有各的工作,眼看着要期末考试了,舅舅无奈只好找到了我。

为什么会找我呢?

大概是这贴满墙上的奖状吧?

又或者大概是我妈妈四处吹牛说我读书很厉害吧?

再或者,舅舅很看好我的原因吧。

好在是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课,要是五年级六年级,就算我过去读书再怎么厉害,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2010年的除夕是在2月13日,2月14是情人节,也是大年初一,情人节是西方的节日,我以为农村的小屁孩不知道,没想到她们倒是各个机灵得很,好像比我还懂一样。

我拿着数学老师给的教科书,上课铃响了,抱着紧张的心情,等同学们都坐回位置就绪之后,我才走进教室。教室有二十五位学生,三年级有两个班,两个班的数学老师暂时都是由我来教。

他们瞪大眼睛,充满疑惑,我将教科书放在讲台上,假装很有经验、很严肃的模样说:“你们的数学老师有些事情,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代课,我姓韦,叫我韦老师就可以了。”

农村的小学老师一般都是叔叔阿姨级别的,像我这样年纪的都是往广东打工去发展了,也有一些像我这么大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距离期末也就只有不到半个月而已,数学老师已经把课程都教完了,我只需要给他们做题、批改作业、再抓住一些重点的公式或者题目拿出来。

我有些惊讶,这些孩子有一部分不会背九九乘法表,他们的成绩偏差。

我第一次担了这么一个大重任,自然是想给舅舅争一个面子,在舅舅回来之前,我要让他们把最起码的九九乘法表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我在广东的时候九九乘法表是从三年级开始教学的,英语也是三年级就开始有的,不过农村的小学还没有英语,大家说要上了初一才有英语课。

做老师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觉得,被学生喊我老师的时候,就感觉特别开心特别激动,随后还有一种对学生的教育责任感,我虽然才十七岁,但能够替老师承担起这份责任,我心里很是欣慰,欣慰能够被大家认可。

村里有一个男生,妈妈盯了他很久了。

每次看见那男生,妈妈就会多问候几声,说什么什么“美希从广东回来了,你们小时候玩得特别好,有时间过来我家玩玩哈!”,然后回到家跟我说他有多好有多好,还说他家的田最多了,说我嫁给他不愁吃不愁穿,我有些无语,难道我以后就是个种田的吗?

“美希,你要是嫁给咱村里的男生啊,爸妈就知足了。”妈妈一脸感激地说。

我深叹了一口气:“妈,我不喜欢他,你以后不要老在别人面前提起我,怪尴尬的。”

“啧,提起你怎么了?你看看跟你同龄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有了男朋友或者结了婚?”妈妈白了我一眼,说。

“我不想嫁给村里人。”我很是直接地坦白,也许我与这里的男生格格不入吧?回到老家这么久了,我发现我很多地方与农村的女孩不像,也难怪她们觉得我是外地人,毕竟我在广东待了十二年,那十二年就没有回过一次老家。

“你不嫁给村里人,难道你想嫁给外星人啊?听妈妈的,妈妈看人准没错。”

我刚回来那几天,妈妈对我特别好,把我当公主一样宠着,然后,基本上就这样的态度了,各种嫌弃我,好像急着把我嫁出去一样,很多时候我都巴不得马上去广东继续打工。

这几天我一直在学校跟同学打交道,同学们都很喜欢我,上自习课的时候,有一位调皮的女同学就会问:“老师,我好无聊啊,打瞌睡,可不可以讲一讲老师在广东读书的事情啊?我很想去广东看看,妈妈说等我十四岁了就可以去东莞打工赚钱了。”

我坐在讲台旁,手里拿着一把尺子还有一本书,抬起头,看着大家都很好奇的模样,我便说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专心读书,不要想着去广东打工赚钱,只要把书读好了,以后总会有你想要的。”

“可是我哥哥都大学毕业,还不是一样在厂里打工,拿着2000块钱的工资,还不如计件呢,我想去制衣厂,或者鞋厂都可以,我要一个月拿3000块钱!”一名男同学说得很激动,眼里冒着星星。

“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能觉得别人过得怎么样你就不想继续努力,我现在怕说得太深奥你们听不懂,总而言之啊,走出大山,就是命运的开始,剩下的路,由你们自己决定。”

“韦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韦美希。”

“哦,你有男朋友了吗?还是结婚了啊?”

“你为什么不说我单身?”我苦笑地反问。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看起来不像单身啊。”

我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这些孩子我真的难搞定,每次我讲课的时候她们就会把我带偏,我发现他们特别明白一些男女的情感事情,小学三年级,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玩得好,大家都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后来我开始变得严格了起来,凡是背不了九九乘法表的全部都给我抄写两次,默写一次,还是背不了的,放学留堂,直到会背为止。

有些学生不逼一把还真的很难做到,幸亏我这么一逼,就有大部分的学生会背了。

体育课的时候,我有些无聊,跑去跟他们玩耍,玩跳皮筋,玩踢毽子,玩扔石子,玩红绳,男生则是趴在地上弹玻珠或者打篮球,还有一些偷偷跑去玩拍卡片,把卡片拍翻过来就能得到那些卡片。

这些我小时候都玩过。

许许多多的回忆都在记忆中浮现,一个女孩坐在楼梯间靠在我肩膀上,我知道,她是留守儿童。

她叫吴小惠,今年十岁,扎着马尾辫,穿着大概有七八件单薄的衣服,寒冷的冬天她穿着夏天的凉鞋,她跟我说,这凉鞋是她七岁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的,然后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了。

吴小惠在我看来长得很漂亮,即便她的脸颊被天气冻得发红,嘴唇颇有些裂开了。

我将自己唯一的一个润唇膏递给她涂,她摇摇头:“我不要,我用口水涂一下嘴巴就不干燥了,而且我不想弄脏你的口红其实是润唇膏,吴小惠以为涂在嘴巴上的东西都是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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