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将阑,宾客散去,偌大的三夜坊只剩他们三人还在对酌谈笑。

北宫瑛已经有些微醉,曲绛春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再看沈玉徹却似乎仍是兴致勃勃与映月调笑着眉目传情,怀中美人醉颜酡些,更显风情。

也不知是几更天,沈玉徹揽着映月摇晃地站起身来,打了个酒嗝,“吕兄,今夜便早点休息吧,萧兄就有劳吕兄了。”

“沈公子请便。”北宫瑛道。

“映月,咱们走吧。”说罢,沈玉徹和映月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离开了。

见沈玉徹与映月上了楼,北宫瑛倒了一盏茶,冷声道:“曲绛春,你可以醒了。”

曲绛春缓缓抬起头,“我还以为我演的够逼真了,没想到还是被您看破了。”

北宫瑛喝了口茶,撩了衣袖,起身道:“你演的确实不差,只是这一路行来,你哪天不是在喝酒,我还从未见你醉过。”

他们饮酒畅谈之中途,曲绛春便不胜酒力倒下,怎么看都不可能,北宫瑛心中虽知但也没去拆穿。

曲绛春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袖,面露苦笑,“既然您识破了,想必也未能骗过他,我今天可真是失了大颜面了。”

他原是想装醉避开三人间这尴尬的气氛,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故友,而皇上似乎觉察到故友的身份,他夹在中间太为难,索性才装醉。

北宫瑛移步往房间而去,“你又何必替他隐瞒身份,他自己都未想隐瞒。”

自从刚刚那传话的士兵出现之时,北宫瑛便隐约察觉到了沈玉徹的身份。

再回想在珞州晏安对秀州州牧的描述,联合沈玉徹的神态面貌,想必这沈玉徹便是这秀州州牧了。

两人回到房间,曲绛春无奈道:“不是我想替他隐瞒身份,只是您对他已存偏见,今日又在这地方相遇,若是捅破了身份,只怕皇上对他更是不满。”

“哦?你倒是对他的人品十分信任?”听到曲绛春这般维护沈玉徹,北宫瑛确实有些不满。

但同时,北宫瑛却更觉伤悲,方度离是这样,沈玉徹也是这样,原本是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为何都是这般模样?

曲绛春见北宫瑛并无不悦,这才仔细道来,“我与他是在京城相识的,当初所见的沈玉徹绝非是这般模样。”

“哪当年是哪般模样?”北宫瑛倒是对此人的过去有了几分兴趣。

曲绛春接着回忆道:“当初我欠了别人的银子,被人追打,是沈玉徹出手相救,替我付了欠的银子。”

当年落魄心灰意冷的他在京城偶遇沈玉徹,是沈玉徹将他从危难与一蹶不振中解救了出来。

那时的沈玉徹一身冷然正气,不染纤尘,眉间流泻着傲气与深入骨髓的自信,满腔豪情与壮志,当真是如玉般绝俗,如山泉般清冷澄澈。

沈玉徹替他付了欠债,俯视着瘫软在地的曲绛春,皱着眉头,道:“与其在这里自甘堕落,不如豁出生命去做点有利苍生的事情,左右不过是死而已。”

说罢,便翩然远去,看着那挺直的背脊,那傲然的气态,曲绛春在那一瞬间忽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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