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去吧。”
有些不甘心,他只一瞥我只得住了嘴。正当准备关上门,他又开了口:
“我只需要一把刀。”
微微一愣,原来往日种种他早已知晓,只是不想与之有过多纠缠。叹他果真狠心。关上门离开。
只是有水迹顺着脸打湿了刚画好的妆容,也许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自以为。
魔气四溢间,思绪难复平,隐而不发时。愈演愈烈,一人难抑,便拂袖而起,步于窗前,木窗缝隙透艳红,中央喧闹所隔,恍若未闻般,目色一凛,紧随身影,心生悔意难弥,灵气聚凝散入其身。
破碎琉璃音,传入耳间,足下虚晃,瞧去细听,弟子正抬掌欲落间,艳红身影扬唇所挡。口中所述嚣张话语,轻狂肆意。未待反应,顷刻间更是足下蓄力,正朝胸口踹去,直教人横飞三里,轻叹本性难移,八派弟子欲与其争,倒也不惧,念念有词道“八派弟子光化日,朗朗乾坤,无故伤人。”街畔民众闻其言,愈发好奇,聚于簇,目光炯炯。皆瞧向她身畔弟子,惧恐怨憎,百感皆具。低声议论,复又索证,所谓正派因此气结,难成大器。
扬声寻衅,幼弟愠怒,不急不缓拨弄琴弦,心绪紧随其身,正悠然间,忽闻她所诉风流韵事,相谈甚欢,其中引人深思,情意悱恻,教人羞,眉峰微皱未启唇所阻。非但未见好就收,更编造虚无空事,只夜访浮华宫,乃板上钉钉。“言传不了,自个意会去吧”
轻推木扉,抬步至围栏。眉梢略挑,启唇所诉,皆乃心中所惑,观其回身,双眸惊惶。欲要扯离话题,眯眸指向窗边,指尖勾动间,九香尸骨无存,欣然启唇,未待其答复,八派弟子俱惊,有甚者已倒地不起,一时间人心惶惶。“死性不改。”所诉四字,见其慌张开口解释。未将心神置于八派弟子,目光扫视沉思片刻,忽而一凝。再诉五字。解药,交出来。目光一挪,瞧向司空氏。
“你最想要什么?”
瑟缩在交叠倾覆的竹筐中,错落编竹渗进色初明时昏暗的光,纤指覆盖空洞,远远抚摸着他的背影。那人携她逃离,她一路不语,夜里静,他局促心跳异常明晰,思绪翻涌间不知从何问起,欲问他父母兄长尸骨可安稳,欲问他归往何方,去往何处。
直至跑到色泛明,直至他的白袍层层尽染血才在一处村落驻脚,将她轻稳藏匿于某户人家的竹筐中,她仰脸瞧他,边投下熹微晨光披拂在少年郎面庞,凄美又悲凉。动了动唇,喉头一哽,愣愣问出这句话。
攥着掌心余温,忆起幼时,也曾被那人这般牵过,只是万不如今日仓皇。那年我还值孩提,亦不过年方十几,他牵着的我将我送到母亲身边,我问他想要什么,他颔首低笑不语。我我觉得他人很好,赶明儿要为他娶世间最漂亮的媳妇儿。
然今日恍若当年,已落落大方,他已长身玉立。
止了脚步,顿了半刻后侧头看我,脸色死灰冷硬,唯有眼波潋滟柔和,晦明日光描摹他的眉梢鬓角,如金浅细沙倾泻铺在他的白袍上流光溢彩,少年人立于风云地间,本当如此灼灼无双。
朝他笑了笑,疲倦然诚挚,嗓音低哑悲怆。
“回大饶话,此生最大的心愿是娶一个漂亮的姑娘,然后生一个,生一个姑娘……”
轻抚竹筐,平素的倔强与固执尽化温柔。
“你乖乖躲着,一定要乖乖地……活着。”
他拂袖转身,衣摆翻飞,再也没有回头地走了。心头仿佛落了霜,彻骨的凉。
木然地看着那些人渐远,他被血染透的白衣裳像极了绽开的硕大的花朵,醒目刺眼,我喉中滚动,失语良久,暗啐着世事无常。
在竹筐中躲了三日,浑浑噩噩未阖过眼。闻筐外虫鼠窸窣,鹰犬低吠,仿佛都好遥远。
余光落到竹筐外堆砌几坛女儿红,还沾着新鲜清香的泥土,想来这户人家近日要嫁女儿。霎时愣了,陡然雾了视线,似乎一瞬忆起了悲伤与哭泣,滚烫泪珠簌簌下坠,梗着喉无声哀嚎,嗓子嘶哑得灼烧般生疼。
怨叹物是人非,因记起了与谢良辰婚期将近不足一月,如今理应欢喜待嫁,却不该是这般狼狈模样苟活于此。世事好不荒唐。
他告诫她要好好活着,她遂作了这世间最懦弱的人。待预感一切已尘埃落定,方才敢推翻竹筐重见了日。隐匿在这户人家嫁女儿的席间,缄默着吞女儿红,闻席间酩酊大醉的宾客高谈阔论。那夜血溅淋漓的刀光剑影,竟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话家常。
我听他们谈论我的死讯,齐郡主成泠前日暴毙,齐王脉断,齐国根灭
听他们谈论七大夫的铮铮风骨,衣大夫齐齐自刎于阿雉殿,誓随先主,不事敌臣
听他们谈论春风得意,他改国换代,将故人掘尸骨,弃荒野
听他们谈论反叛异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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