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不止,鏖战不休,军中敛卒以御担颉颃数日,山河犹沉疴,满目疮痍。银鞍骏马,金戈长枪。醉霞液、搦角弓,踏白骨、逐轻骑。残骸遍布,血流成河,偶有夭勒旋空。微雨霭荒原,凛风携浓腥。遥望云岫若琅嬛福地,判若鸿沟。鏖糟上阵,血洒晕殷红。持长枪、踏殷土。固然身份低微,仅得柄粗陋破剑,倒也餍足。初从军之战栗皆弭,捻白花心裹入帕巾,岸帻持剑迎敌而上。敛足矮身避其锋芒,提臂振枪又瞄要害。
屏息缩眸,欲要再刺。腕上骤紧,见擒于人。他指若铁钳,掐得腕处生疼。掌间骤然卸力,铁剑落地清脆,被人一脚踢了去。无奈力微挣脱不得,提靴猛踹其下膝,然为时晚矣。寒光破空,剑气凛然。受制闪避不及,上臂遽痛,血气霎时四散。颦眉眯眸,足尖点地勾旁人遗剑,握弝振腕剑疾出。
提掌覆臂启唇急喘,复见寒光闪,抬腕振剑挡其锋。低压眉宇,冷眼斜睨。心中疾思,提臂压剑身,轻挑剑锋,三尺横飞。又振其胸,鲜血四溅。咬唇抹腮边温热,冷然乜手臂伤痕。
不够、不够。太弱了,还要再强!
险些丧命在区区一个卒的手中,当真废物!平日学的剑术统统都进到狗肚子里去了?!凭这般如何护他周全?只怕是半点用处没有,还会成为累赘,给他徒增烦恼罢了。
耳畔疾风陡袭,咬牙拧眉振剑又挡。锋刃交错间火花四溅,不相颉颃。屏息凝神欲寻他弱处,忽闻惊慌声唤“大人”。蓦然抬首,瞪眸惶然觅却寻不见颀长影。霎时心急如焚,紧咬唇齿间溢血腥,才见抹人影晃过。
胸口骤凉,肉绽声贯耳,余字刹那湮灭齿间。心知此番凶多吉少,思绪反而愈发清醒。挑唇露抹凄凉笑容,敛足顿首瞧胸前血刃渐长。喉间血腥翻涌,呛咳欲呕,指尖掐掌,生生吞了口血。抬眼竟见他朝那人方向而去,眉心突跳,瞳孔骤缩。不及细思,握弝拼力一刺,剑身直没入他腹部。急促喘息,再拔剑,撑地以立足。扬唇露笑,额上冷汗涔涔。
。
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滚落鬓角。咬唇迫使自己清醒,强撑上身切切寻他影,却又不见。四周并无甚慌乱动静,想来他仍安好。虚弱一扯唇角,视线渐而模糊,周遭声音愈发遥远。仍觉胸口暖流阵阵,大概……血已染遍全身了罢,将死之人竟也这般难受吗。四肢酸软浑身乏力,疼痛仿若遭百蚁啮咬,令人头皮发麻,甚而连喘气都是种折磨。终于足下一软,膝盖重磕于地。
殿下……殿下……
好困啊。
赤日半遮面,余晖笼罩他染血背影,白幡于风中猎猎。手臂卸了力,任由后脑砸向地面。耳中嗡鸣,头脑发胀。颤手捞胸口白花,递唇畔落一轻吻。……对不起,我怕是不能继续保护你了。思绪愈发混乱,脑中忽浮现起初从军时上级教导之语,阖眸颤唇默念。
“喂!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蹲在墙边的男孩叫到。“我,我……”那男孩双手抱腿缩成一团,不敢正眼瞧他,浑身怕得发抖。“男子汉大丈夫,个名字都吞吞吐吐的,快!”“我,我叫业清。”“哦,原来你叫业清。你干甚在这儿待着,你可知这是我柳家的府邸!”“我,对不起,这儿灯火通明,我瞧着,瞧着……贵人们都在宴会,这儿没有人……”他的语气似是要哭出来了,全身抖个不停,不时悄悄抬眼观察他的神情。“这儿比河口的人家那儿暖和……”“你在他们,也是在墙边?像个囚犯一样。”“嗯……”那公子笑了,满是嘲讽。“你有手有脚,却在这儿苟活于世,呵呵,真是丢脸!”他更是不敢话,将头埋进抱腿的双手间。那公子更是生气。“你怎得这样!你听着,人活于世,本应心怀苍生,如今你温饱难平,自是应当自强,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下!就你这样,如何存世立身,善己善人?!刚才,那些人欺负你,你怎的不还手?我在旁边,你已瞧见我,却不向我求助,我本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有不时眼光寻向我这边,是想要我帮助吗!?嗯?你要知道,这世界,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救你!我现在问你,要不要来我身边,为我办事,若你无能,我亦会弃!不然不要在这儿,丢我柳家的脸,滚回你的河口去!”他抬眼,便撞进一原炽火,这个人,很温柔吧。似乎,星星,在他眼中那无边黑夜中,升起来了,开始显出几亿年前闪耀的光芒。“我问”那公子斩金截铁,“你要活下去吗?像个人一样!”
他抬眸,直视他的眼眸,浅然一笑“好。”“嘭”是烟花飞入空中,在长安城绽放,绚烂光影,照射着这两个男孩的脸庞,忽明忽暗。
几十日海渡陆路,当是满身泥泞,鱼腥相臭,全身仅有对儿眼亮彤彤的,恰似牛铃折了光,给人搡到他面前。不晓得话,也不愿靠近,脑袋垂下去乖乖跟着,像是知道自己现在不如个人样儿似的,大抵弄去了旁阁子里洗浴。
良久推门,雾气霭霭,着了新裳挽了头发,虽为素色,但脸儿也水灵。那人看上去还算满意,接着便带自己入了宫。
这殿的金碧辉煌,京都比不得的。尝未闻见,相相四顾,些许的怕和好奇掺杂着,竟是忘了请安叩首。
霎时回了神儿,忙是胡乱跪下应了声,直看着地面叮咛:“缺是,您安。”
这才是注意到一堂里皆是姐姐哥哥,雍容华贵像儿,看得出神,忽闻清脆女儿声:
“是什么?也是可爱妹妹喏”
抬头去望,只道这姊姊定不同常人,笑靥如花皆身珠光宝气,大帝眼里泛柔光,众人皆相向。百花勾丝大袖衫,绫罗云锦纱边袍,多褶琉彩内襦裙,金银五光朝凤冠,翡翠包珠青莲佩粉胭浅描勾其唇,张口吟吟声环绕。
想称人,却又思得这身份不晓得如何开口,只得又叩了头去。不瞧也知她目光落此处,裙下的双腿自是紧张的抖。
着一袭红衣,拿起惯用长鞭,脚下运力轻踏几步行至一门前。门开,鞭起,人头落地。
用随身带着的袋子装了那死状可怖的人头,稍稍清理了周遭的血迹,再一晃便已到了一门前。
推开门往里走两步,莺歌燕舞好不欢乐,一些姑娘扶着醉醺醺的恩客在房外吐得昏黑地。我不愿细看,足尖轻点越上房门将袋子扔在房内桌子上。
房间里早已有人侯着,打开袋子细细验过对淬点头,要带他去见主人。她却打发了他先去,稍后便前往,他上下打量一眼走了。洗了手,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的梳理了有些凌乱的发髻,从屉子里拿了胭脂轻点在两颊。
待自己满意后出了房门寻到主人房内,他只同我了三句话。
“今日顺利吗?”
答:“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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