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谁是她的心上人!

沈嫣才刚站稳,就提着裙子跑到亭子的另一头,隔着中间的桌椅,站得远远地问向对面的男子。

她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姑娘家。最是经不起别人问这样的问题,无论答案是有还是没有,都先把一张俏脸儿惹得飞红。

洛天佑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只道是这姑娘又让自己给言中,才有这番羞涩。

那天谢柔漪告诉他定国公世子与沈嫣即将定亲,现在又让他发现沈嫣暗中指点薛斌,难免不让人想到这一层来,这姑娘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能得到父亲的认可,才如此大费周章用心良苦。

可是,不知怎地,他有生以来头一回不满自己的直觉,心头掠过些许的不痛快,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覆上了一层寒霜。

“你将那方子给了薛斌,让他将方子送呈官府,在这次疫情中立下大功,而那些草药也是你授意他在闽城采办了带回,借此机会让心上人给沈大人留一个好印象。只是”

他向前一步,绕过桌椅到她跟前,“那方子绝不是你能写的出来的?你是从何得来?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青州城会有疫情?”

接连三问,句句问到点子上,可沈嫣却根本来不及心虚,她目瞪口呆地只记住了这厮最初说的那几句话。

心上人?

“谁说薛大哥是我的……”后面的三个字她说不出口,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精致的脸蛋儿被气得红扑扑的,“你这么能编故事,怎么不去当说书先生。”她点点头,“也对,你们锦衣卫本就擅长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只你冤枉我就算了,莫带上其他人,薛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他好心替我走了一趟闽城,如今又救青州百姓于水火,怎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别有居心,动机不纯?”

洛天佑道:“那方子是你给他的?”

沈嫣气呼呼地别过头,不理他。

他继续追问:“怎么得来的?疫情又是怎么说?”

沈嫣明白自己若是不拿个说法出来,这人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被逼得无法,只得道:“没有怎么得来,是我有一天做梦,梦见了青州将有瘟疫,而且梦里还有这么一张方子,我醒来后觉得奇怪,就把那方子抄了下来,后来找了医书对照,发现那真是一张可以治病的方子,我就留了个心眼,正好薛大哥在闽城办事,我就托他顺带几车那方子上药材回来。若那梦是真的,这些药材也能救人性命。”

她说完这些,低头搓着帕子,不敢抬头去看洛天佑。毕竟梦中预知之说,着实太过荒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如此信口胡诌出来,怎能打发得了这个精明的锦衣卫。

可是还要她怎样说呢,若是说她是已经死过了一回,她所知道的这些事统统都是上一世她亲生经历过的?

只怕这样说,比拿梦境来解释还更让人难以信服。

果然,洛天佑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沈姑娘,你当洛某是三岁小孩子?”

她给了他一个气哼哼的背影,“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其实那药方和疫情都与他要调查的事没什么干系,她不愿意交待,他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他却不由自动地琢磨起最末的这句话来,既然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不是也包含了前面她否认的那件事?

“那薛斌也不是你的心上人?”

见他又提起这一茬,沈嫣忍着怒,道:“不是不是,谁也不是!”

她只怕锦衣卫调查沈府,还要牵连一切与沈府有关的人,故此这般急着撇清关系。

这时候她已经很不耐烦,一心想着要走,于是转身扬起小脸,没好气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我可要走……唔!”

她话还没说完,小嘴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登时口中芳香四溢,清凉沁爽,直入心肺。她含含糊糊,又惊又奇,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的男人。

“这是什么……糖?”

味道可真不错。

急着要说话,囫囵吞枣咽下口中的东西,虽觉得唐突,却不可否认那道甜美还萦绕在齿间,让她回味无穷。

洛天佑手中多了一个白瓷小罐,打开来递到她面前,又是一阵扑鼻的梨香。

沈嫣看傻眼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糖,这锦衣卫竟拿个糖来塞她的嘴。他方才还说她将他当做三岁小孩戏耍,可现在他干的事儿,不也是将她当做三岁娃娃吗?

洛天佑又递了一颗到她嘴边,这时候她很有气节地将嘴儿抿得紧紧的。他也不勉强,放回了罐子中,合了盖子,才道:“这是薄荷梨膏制成的果糖,清肺止咳,可缓解哮症。”

“你……”这一回,沈嫣可有点糊涂了。这锦衣卫给她找来这种缓解哮症的果糖是出于何种目的。毕竟,这无论怎么看都与调查沈家沾不上边。

她正犯疑,就听洛天佑道:“上一次我不知你有哮症。”

“噢”这下她明白了,扬眉道:“上一次你故意吓唬我,害得我犯病,所以今日拿了这个糖豆豆给我赔礼道歉来了?”

洛天佑没有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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