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路的尽头飞奔而来,一路狂呼。

敬仁桥站起来,满脸怒火,“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遇到一点事情就慌慌张张,大惊小怪的。修文,你们不要理这些……”

跑来的家丁似乎没有听到主人的训话,冲入宾客中时就又大叫起来,“汪……汪家大小姐上……上吊了,听……听说她她肚子里怀了孩子,好像……好像孩子的父亲就……就是周……周师傅……”

“啊……”

现场一片喧哗。

敬仁桥气得面色铁青,拍案而起,“哪个周师傅,这庆云城姓周的裁缝师傅多了去了,你把话说清楚?”

家丁胆怯地看了看敬仁桥,吞吞吐吐道,“是……是周……周修文师傅!”

“什么?”

宾客的眼珠子都快要瞪下来了,这唱得是哪一出啊,老天爷?今天他们不是喝周修文的喜酒吗?怎么冒出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出来?

周修文刚要转进敬氏,突然整个人都震住。

“修文,你回来”敬仁桥怒吼道,“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花凌知也愣住了,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来吧?这事他做得也不厚道,汪若娴真要是死了,那他也不会心安。毕竟,他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师傅,师傅,你原谅我,还有,玉竹,我那是喝醉了酒,是……是,我也不想的……”周修文没得反驳。

敬仁桥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你,你,你……枉我还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敬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周修文,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敬氏的师傅,与敬氏再没有任何关系。反正,你已经搬出去住了几个月了,也没有什么东西留在敬氏,你滚吧,给我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完,敬仁桥又走到玉竹面前,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

玉竹浑身颤抖,幸好还有红盖头遮住她的脸,不然,她真的是无脸见人。

“孩子,都怪我,没有看清楚这个禽兽的本质,就把他介绍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男人,让你的下半生安安稳稳地过。”

周修文一下子跌坐在地。

什么都没了,老板梦彻底破灭了。

敬仁桥还在那里大声声张正义。

“各位,今天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敬仁桥……唉,算了,不说那么多了。我就是想奉劝各位,像周修文这种衣冠禽兽,我们成衣业应该一致抵制,不能给这种败类任何机会。”

花凌知还是一脸的茫然,这一出,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他走到那个报信的家丁那里,“这位兄弟,你说汪若娴上吊自杀,那她现在是生是死?”

那家丁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可能死了吧……”

“花公子,多谢关心,我没死。”

又有人来。

这回,来的是汪若娴。只见她一身青衣,头发挽起一个高高的髻,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清冷。

“汪小姐……”

“若娴”周修文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起身,擦了擦双眼,不错,是汪若娴,她正朝他走过来。

“真的是你,若娴?”

汪若娴却不理他,径直走到刚才他们拜天地的台上,站在敬仁桥面前。

“敬老板,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是我把绳子套在你脖子上的?”敬仁桥显然看不懂了。他的人不可能探错消息,可一个上吊的汪若娴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在这里?

下面的人开始指着汪若娴的肚子,议论纷纷。

汪若娴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来,“各位,我汪若娴不怕承认,我肚子里就是有了周修文的孩子。周修文,恭喜你快要当父亲了。”

“啧啧,汪小姐,你这是要一次丢尽汪家的脸面啊!”

“敬老爷,我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喜欢背地里搞鬼。周修文跟玉竹姑娘成亲,亏你想得出来?你的夫人才过世几天啊,你就在这里大办喜事,请问敬家的脸又还有多少呢?我要是不唱这么一出假死的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周修文,你是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东西的。你根本就是想一箭双雕,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汪氏分店有周修文的份,你的爱徒,早就背叛了你。我说得没错吧,敬老爷?”

敬山本来不赞成这么快给周修文办亲事的,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又说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刚才大家热热闹闹的时候,他还在书房翻看账目,听到动静,才刚刚赶过来。

“若娴”他走上前,关切地看着她,“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快坐下……”

“谢谢,敬大公子,不用了。”

这时,周修文已缓过劲来。

“若娴,你说得,全都是真的。”

“你以为呢?”汪若娴轻蔑地瞟了一下敬仁桥,“你觉得这个人真的会对你那么好吗?你以为,你搬出敬氏,跟汪氏合伙,所有的这些事,可以瞒得天衣无缝?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太大意,不要太大意,这次要不是我早猜到,你跟我都死得不明不白。”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果然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汪小姐,既然你来了,就把这要狗领回去吧,叫他以后别上街乱吠了,惹人厌啊!”

花凌知还是不相信这一切,真的是汪若娴一手策划出来的。

一个女人,不可能强大到可以在这种场合承认自己未婚先孕。

今天这样的场合,还有一个应该来而没有来的人,那就是翁云裳。

如果是她,那倒是合理些了。她的思想,一向就不受这些世俗的约束。

花凌知不觉把目光偏向敬山,但见他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翁云裳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而他和翁想容的一段情,又该怎么才能分得清楚?

耳边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花凌知已无心在这里看戏,他朝台上的翁想容挥挥手,转身离开。

身后还传来汪若娴的声音。

“周修文,马上跟我回汪氏分店,半你的那一半,全部写到我的名下。不然,你休想看得到你儿子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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