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文租的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作为敬氏最能干的裁缝师傅,工作上遇到不爱收捡的学徒,总是要狠狠地训斥一番,可自己家里却乱七八糟的。玉竹一进门,目光落在角落的洗脸架子上,一条烟灰色的洗脸巾,用过了水也没拧水,滴滴嗒嗒地……、
她实在看不过去,知道这样不好,还是上前重新拧了一遍,水冰入骨,她的手本来就冷,这会儿更是眉头紧锁。
看到这情景,周修文面上现出喜色,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本来就已说开了,只不过玉竹之前的态度非常高傲,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看样子,事情是有了新的转机。
“玉竹,不好意思啊,让你……咳咳……你别弄,天太冷了,快喝口热水暖暖身体吧。”周修文殷勤地递上一杯水。
玉竹接过来,双手捧住杯子,那暖意立刻就通过皮肤,一路涌入心底。
“周师傅,这两天你怎么没来府上,铺子里很忙吗?”
玉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周修文。前面他来找过她,她只差拿扫把赶人了。
“快到年底了,生意是比平常多了许多……玉竹,你刚才慌慌张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玉竹脸越来越红,老林调戏她的事,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周师傅,你……你还愿意娶我吗?”
周修文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点头,“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玉竹,你……你怎么……”
玉竹眼圈顿时红了,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
“玉竹,你这是……”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啊,”周修文后退半步,仔细打量玉竹,“……师娘刚刚过世,我们现在不好跟师傅提这事吧……要不等过了年,一过完年我就跟师傅说……”
“不要……周师傅,不能等,老爷他同意的,他一定会同意的,你今天就去跟老爷说,让老爷为我们做主。”
玉竹一天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提心吊胆不说,时间长了,就怕府里的下人都会说她的闲话,到那时,她就是想嫁个好人家都不大可能了。
“那,那我今天去问问师傅……”
“谢谢你,周师傅,真的太感谢你了……”玉竹又掉下泪来。
屋里光线还不是特别明亮,玉竹的脸在阴暗中显得格外尖小,泪珠晶莹,楚楚动人。周修文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喃喃道,“怎么还叫我周师傅呢?”
玉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羞答答地低下头去,轻声唤道,“修文哥”
“哎”
美人如玉,周修文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汪若娴的样子,大气明媚如她,跟玉竹的小家碧玉比起来……也就是那么一闪,汪若娴已经成为过去。他伸出双臂,将玉竹整个人抱入怀中。
“修文哥……”
“玉竹,好玉竹……”
玉竹温顺的像一只小猫,恰到好处的娇羞情态正合周修文的意。在敬容面前,他就是有千般样讨好的新衣裳,也终觉得低她一等。跟汪若娴更是跳过所有的不平等,直接有了肢体接触,即便如此,他在她面前,依然找不到感觉。
只有于玉竹,他是拯救者,是英雄,是那个站在上面的人。
周修文陶醉在这清晨意外而至的旖旎之中,不可自拔。他的手臂越箍越紧,直到将玉竹整个人抱起……
“修文哥,放我下来……”
玉竹意乱情迷之际,仍然保持了最后的理智,她用力推开周修文,“周师傅,不行,现在还不行……”
周修文面红耳赤,气喘连连,“玉竹,反正你早晚也是我的人,我会好好对你的,真的……”
“不,周师傅,玉竹整个人,整个心全都是你的,绝对不会有二心。可是现在真的不行,等你娶了我,我一切都听你的,好吗?”玉竹面色坚定,双手用力地护住胸口。
周修文顿时冷静下来,心中对她充满敬佩。
当敬仁桥要他娶玉竹时,他同意,看中的也仅是敬仁桥给的承诺,玉竹说不上有多好看,好在年轻,又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举手投足,比府上别的丫环优雅许多。可是现在,周修文不这么看了,玉竹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能守住底线,是一个懂得算爱的好姑娘。
娶妻就应该如此,两个人才可以长长久久了,白头偕老。
周修文轻轻放开玉竹,“对不起,玉竹,是我太心急,冒犯了你,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玉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往下说。
“不要这样说,修文哥,你肯娶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我怎么会怪你呢?修文哥,天亮了,我帮你作点早餐,顺便再收拾一下屋子吧。”
周修文心里暖暖的,这才是过日子的女人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四下看看,“玉竹,家里太……太乱了,确实需要一个女人……谢谢你。”
就这样,两个小年轻像新婚夫妻似的,一个打水,一个生火……周修文看火的时候,玉竹就把屋里屋外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到了敬氏后,周修文直接将玉竹带到铺子里,当众牵起她的手,向大家宣布以后玉竹就是他的女人了。这样还不够,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又紧紧地拉着玉竹的手过了敬府。
“哈哈哈……家里总算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修文,玉竹,看看你们,多么般配的一对啊,早就应该这样了。玉竹,你放心,夫人虽然不在了,但老爷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要像嫁女儿一样把你嫁出去。”
敬仁桥手捻胡须,放声大笑。
周修文和玉竹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傅老爷!”
“哎,说什么多谢,是我应该多谢你们才对,给玉竹找一个好男人,也是夫人的心愿啊,唉,要是夫人还在该有多好啊!”
“师傅,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夫人才过世,我和玉竹本来不应该这么急着成亲的,可是我们真的不想再等,师傅,您能成全我们,让我们年前就成亲吗?”
“当然,当然可以啊……如果你们想快,那就从简,我叫人把玉竹的嫁妆送到你家里,一家人再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就可以了啊。”
“师傅,您说得是真的!”周修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也不想搞那么多繁锁的事情出来,简简单单,将玉竹娶回家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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