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不早不晚,看似巧合,事实却是花凌知得知敬夫人自尽身亡,潭金线确实翁云裳无疑之后,马车已经转上去翁云裳家的路了,又临时叫车夫调头,直奔许大人府上的。

“大人,我堂哥的案子,大人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这样拖下去,我怕京城那头交待不过去,到时要是我父亲亲自过问,大人……”

“花公子啊,杜大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花公子你是清楚的啊。衙门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可关于杜公子的行踪,和他当天接触过的相关人员,我们都一一问过了,真的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啊。花公子,杜大人那边,恐怕还是得麻烦公子多多美言啦。”许知府说得,也不尽是实话。

花凌知也懒得跟他绕来绕去,“大人,你要是真的查问过所有相关的人员,就应该知道我堂哥遇难的当天,炮仗厂还有另外一项工作没有完成。”

“是什么工作?”许大人好奇不已。

“炮仗厂每年都要做两季工作服,我记得非常清楚,我堂哥遇害当天,正是厂里与敬氏约好了,敬氏的人上门量身的日子。许大人,敬氏那边你也派人问过了吗?”

“敬氏上门量身,这很正常啊。”

“可他们当天有派人去,为什么量身却是第二天才量呢,许大人,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我听说,许大人过了年,在庆云城的任期就满了,大人,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大人的下一任去处,往上还是往下……大人,我劝你呢也不用想那么多了,现在,马上把敬仁桥带来问话,事情准错不了。”

他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许知府当然不会因为花凌知三言两语就去抓了敬仁桥,可是他也不敢完全不动,当赶到敬氏,听说了敬夫人的事情,又得知敬仁桥已赶去翁云裳家时,他立马明白了花凌知的用意。

倒不是真的要他抓敬仁桥,更不是紧张追查杀害杜光宇的真凶,他要的,不过是暂时引开敬仁桥罢了。

这么简单的事,许知府乐得送花凌知一个人情。

所以,当敬仁桥被带到衙门,只是拖延时间地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马上就找到周修文身上了。

“大人,我那天是……是去炮仗厂量身了,不……不过,到那里后我肚子突然很痛,实在坚持不住,没有去生产车间就走了。”

“说得轻巧,你说你很快就走了,有谁可以给你作证?”

周修文一愣,证人,要说证人,只有花凌知啊。

“这……”

“修文,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最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然,师傅也保不了你。”敬仁桥当然不会想到,正是自己的徒弟杀人的。

“大人,师傅,我那天去炮仗厂,碰到过花公子,还跟他打过招呼。”

“花公子?”许知府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这个庆云城的父母官,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最怕动的人就是花凌知。

做官也不必事事搞得那么清楚,反正花凌知只要他拖延时间,那他就跟他们东扯西拉,过得去就算了。

想到这,许知府也不继续追问,反而叫周修文站起来说话。

敬仁桥几次流露出想走的意思,都叫许知府给硬拦了下来。

送了母亲,翁云裳第一个要面对的人,就是妹妹翁想容。

翁想容不愿意留在她身边,也不肯跟敬山回敬家,只可怜兮兮地扯着敬山的衣角,不让他走。

“想容……”翁云裳不知道说什么好,鼻子酸酸的,她明明知道敬仁桥是杀人凶手,却不能拿他如何。又不敢现在就告诉妹妹,那样只会更刺激她。

翁想容将脸扭过去,轻轻地搁在敬山肩上。

“容儿,你姐姐跟你说话呢,你们姐妹好不容易见面,不要这样。”敬山拍了拍她的背,“你放心,不管你是叫敬容还是叫翁想容,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好妹妹,永远都是。”

翁想容还是不说话,将双臂慢慢地环过哥哥的脖颈,“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父亲翁启学遇害那年,她还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从她记事起,她就敬容,敬仁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哥哥,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可是突然之间,母亲死了,父亲也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哥哥也不是哥哥了,却多出一个姐姐。

这个姐姐,还一直在跟她抢她心爱的男人。

这叫敬容怎么不受打击?叫她一下怎么面对?

所以,她只好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面对。

像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三岁小孩子。

“想容”翁云裳试图去拉她的手。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不许你叫我想容,只有花公子一个人可以这样叫我的。”

“想容,你不要这样,母亲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想容,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些,如果你真的想跟敬山哥哥在一起,姐姐也不为难你。等哪一天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姐姐永远等你。”翁云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这时,白婉痕从屋里走出来,面色苍白,看上去又老了好几岁。

她轻轻地拉了下翁云裳的衣襟,示意她跟自己进屋。

“奶娘”

“大小姐,你不要怪二小姐,让她回敬家吧,只要我们不说,她暂时不会有危险的。再说,还有敬少爷在,敬仁桥不会拿她怎样的。”

“奶娘,我怕敬仁桥跟她乱编些故事,特别是说父亲的坏话之类的,想容对父亲本来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再这样下去的话……”

“大小姐,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二小姐就是回来了,我们也照顾不了她。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离开敬家,离开哥哥,她可能真的会崩溃的。”白婉痕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二小姐能早点明白这些,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可这些,真的不是急就能急得来的。大小姐,你懂我说的话吗?”

翁云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

“嗯,我懂。”

“你不要出来了,我去跟敬少爷说吧。”

白婉痕体贴地拍拍翁云裳的肩,走了出去。

敬山不见翁云裳出来,愣了一下。

“敬少爷,大小姐累了,就不出来送你们了。二小姐,有敬少爷在你身边,我们也很放心,你要是愿意,平时也可以过来找我们的。”

送走他们,屋子里一下子平静下来。邓先和小甜有事出去了,正好,翁云裳可以和白婉痕好好地说说话。

她倒了两杯热水,请白婉痕坐下。

“婉姨,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许夫人那边说,官府打算拍卖云裳旧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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