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子里,周修玉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带笑,心里反反复复地哼着一支乡下小曲,手指也在微微颤抖。马天勤已经裁完一套衣裳,正准备铺上另外一块布料时,周修文大跨步上前,说还是让他来吧,这段时间因为他搬到外面去住,让马天勤辛苦了。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种两头跑的生活,就应该主动一些,多做一些,就当是报答他之前总是缺工,马天勤为他多付出的。
马天勤也不疑有他,把划粉递给周修文,还当着他的面松了松肩膀,像是卸下了一副极重的担子。
“周师傅,那你在这里忙,我到后面去看看郭员外的衣裳缝好边线没有?”马天勤大大咧咧地道。
“哎,马师傅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放心交给我就是了。”周修文嘴上说着客气,心里却一万个地瞧不起马天勤:哼,就你这种傻子,这辈子也就是围着裁案台打转的命。等我娶了玉竹之后,以玉竹在夫人心里的地位,叫她在夫人面前随便说几句话,敬氏干股轻轻松松就到手了。到时,你们都得叫我周老板了。
他得意忘形,一边在布料上划线,一边哼起了小曲。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要做棉袍还是……”
进来一个顾客,站在门口的学徒连忙热情地打招呼。
“我找你们周师傅。”
周修文听到声音,抬头一看:他怎么来了?
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花公子,你找我?”
“嗯,周师傅,心情不错啊,看来是铺子里的生意好……”
“嘿嘿……没办法,花公子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年年一到这个时候,案上的活堆得比山还高。对了,花公子,你找我是……”
花凌知眼睛在周修文脸上定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你确定,我们要站在这里说事?”
周修文脸色一变,颇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店内,还好大家都在埋头做事,没有人会在意花凌知这种话中有话的腔调。
“嗯,那啥,花公子,正好我手头的活也不是很急,你有什么事,我们上外面说去,免得打扰了大伙干活。”
“依你”花凌知笑着点头,目光中都写着话。
两人出了敬氏,走到一个僻静处。
“花公子,你有什么事,怎么会找到铺子里来,这样……这样……”
“周修文,你只怕敬氏的人说你闲话,就不怕全庆云城的师傅们背后议论你?”
“花公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还有谁听得明白?汪氏分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三天两头地往那里跑?汪若娴跟敬山的事,可是全城老百姓都知道的哦?还有,你别忘记了,你的小命,还捏在我花凌知的手上呢?”
周修文脸色煞白,惊惊慌慌地看了一下四周,把手放在嘴巴上,小声道:“花公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上次那件事,你大人大量,不但没有追究,还帮我隐瞒,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花公子,你放心,总有一天,我周修文会报答你的。”
“拿什么报答,等你搭上汪若娴这个女人的船,翅膀硬了,利用汪氏这个土地主的力量,一脚把我踢出庆云城吗?”
周修文连忙摆手,“不,不,不,花公子,我就是再笨,也不敢去招惹汪若娴啊,前段时间,汪若娴不是筹备开分店吗,她来找过我,说她一个姑娘家,对专业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又信不过老铺子那边的师傅,便想听听我这外人的意见。我……我也有过推辞的,毕竟汪敬两家闹得那么不愉快。可是她苦苦哀求,我才……才……”
花凌知冷笑一声,这个周修文,满嘴谎言。以汪若娴的性格,会向他周修文“苦苦哀求”,也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可笑的是周修文,竟然连汪若娴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人家还不想让他做孩子的爹,现在正想着法儿地给孩子找一个地位更高的爹呢。
他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美着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花公子,你放心,你的大恩大德,我周修文肯定会加倍报答的。”
“就你,还加倍报答,你拿什么报答啊?”花凌知本来不想这样说的,可是想起刚才进铺子时,看到周修文一脸得意的哼着小曲,踌躇满志的样子,莫不是他遇上什么好事啦?可是不对啊,敬夫人都失踪了,他们这些敬氏的员工还能过得这么滋润?
周修文嘴角的笑又不由自主地浮了起来。
“花公子,今天,师傅……哦,不,敬仁桥特意找我过去谈话了,我悄悄地跟你说啊,你可不要传出去了:敬夫人失踪了。”
“啊,敬夫人失踪了,你这么得意?那你们还不出去找人?”
“不是,敬仁桥说正是因为夫人失踪,铺子里的事就要倚重于我了……”
周修文也是得意过头,起了个头,就把不住嘴,一五一十把要玉竹和干股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听得花凌知先是满脸狐疑,中间又苦苦思索,接着,恍然大悟。
“啊,周修文,想不到你也有走狗屎运的一天啊……哈哈哈……”
花凌知一边干笑,一边在脑子里梳理这其中的关系:要么,敬仁桥对周修文说的,全部是发自肺腑,一点儿虚假也没有要么,就全部是假话,一句真话也没有。
若是前者,以敬仁桥的为人,不大可能。再说敬氏有敬山,几时轮到一个外姓人啊!也只有周修文这种目光短浅、急于求成的人才会相信。
若要是后者,那周修文就危险了。
会不会……敬仁桥也跟他一样,对周修文的事情,了如指掌,故意设了一个圈套,等着他往里面钻?
“要真是如此,那我就在外面踢周修文一脚,让他快点入圈吧。这个小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花凌知心想。
“唉,周修文,幸好你把这些都跟我说了,要不然,我还真以为你跟那个汪若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这不,我这趟来,就是想告诉你,就在前天,汪若娴这个女人,还把敬容拉到客栈,喝了个乱醉。你猜她想做什么,她想通过敬容,跟敬山重修旧好呢!”
花凌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修文的表情,见他暗中咬着牙关,知道他已上当,又是一番添油加醋。
“……唉,我这两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就赶过来提醒你了。就怕你上了汪若娴的当啊……”
周修文差点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他刚才答应了师傅的安排,同意娶玉竹。不然,就汪若娴这种女人,他还真的不好驾驭,到最后落得个两头空就惨了。
当下对花凌知感激涕零。
“花公子,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得快点回去了……”他颇有些歉意地说道。
“哦,你去忙,你去忙,在敬氏好好做,等你掌了实权那一天,我们两兄弟联手,把庆云城成衣业搅它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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