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一个闪身贴在墙上,石头趴在雪中,屏住呼吸,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屋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刚才摔落的那一声,好奇地在窗口看着,亏得前面刚好有一口井将他挡住。
黑熊距离打开的窗扇不过一步之遥,敏锐的耳力能捕捉到极轻微的呼吸声,他知道有人一直站在那里,像他们一样,一动不动。
雪里太冰,石头渐渐扛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无声的对峙持续着,他表情变得扭曲,仿佛下一刻便会抑制不住哇哇大叫着窜出来,呲牙咧嘴地朝黑熊的方向做了个“救命”的口型。
肩膀上的松鼠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怎么,毫无预兆地从黑熊身上跳了下去。
扑哧
小小的毛团子几乎整个被雪埋住,努力往前蹦着想逃离铺天盖地的雪,但每一下都掉进去被埋得结结实实,顽强的样子实在好笑又可怜。
姜艾心软,转身走向门口,听到正在准备沐浴用具的采芙在身后问:“小姐要出去吗?”
“有只松鼠掉进雪里了,怕是会被冻坏,我去把它捡回来。”
“冰天雪地的怎么会有松鼠?”采芙惊奇不已。
姜艾已经打开了门扇,采芙急忙叫了声等等,拿了斗篷过来被她披上,“小姐病刚好,可不能再冻到了。”
“就出去一下,不碍事的。”姜艾担心那只小松鼠,没等采芙系好带子,便迫不及待走了出去。
从屋檐拐过来不过几步距离,白茫茫的雪中只有一个褐色的团子在拼命蹦来蹦去,姜艾快步上前,怕惊到它,很小心地蹲下来,试探着伸出手,将它从雪里挖了出来。
“可怜的小东西,从哪里跑来的呢?”
小东西似乎不怕人,冰凉的小爪子踩在她手心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姜艾动作极温柔地抚摸它的身体,将沾在毛毛上的雪粒弄掉。她在放归山林和带走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片刻,将小松鼠包进斗篷中,转身回去。
屋顶上,被揪着领子拎上来的石头趴在黑熊旁边,两个人都沉默着。
半晌,石头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黑熊的目光转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卷曲的胡须遮掉了一半脸,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却令人不寒而栗。石头不禁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那姑,姑娘,长得真好看……”
沈氏安顿好那边的丈夫和儿子回来,瞧见女儿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从外头回来,不禁纳闷道:“艾艾做什么去了?”
“你看。”姜艾笑盈盈地将小松鼠抱出来。
“哟,哪里来的小东西?”沈氏奇道,“艾艾去抓的?”
“雪里捡的,都快冻僵了。”姜艾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小松鼠显然不喜欢,飞快缩了回去,逗得她咯咯笑出声。
母女两人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时,姜艾便让采芙拿了脸盆过来,舀了些热水,想给松鼠也泡个热水澡,好让它快点温暖起来。不料小家伙惧水,碰到水便剧烈挣扎起来,敏捷地从姜艾手中逃脱,钻来钻去不见了踪影。
姜艾澡也不泡了,立刻擦干身体出来,披上衣服,和丫鬟们在屋里一通找,最后在她斗篷里寻到了,窝在温暖柔软的皮毛里。
它很亲人,姜艾将它抱起来,它便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温暖的身体上,小小的一只,让人心头不由柔软起来。姜艾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东西了,原本只是看它可怜想救它一把,哪知道逗弄片刻便舍不得它离开了。
傍晚回府时,她便将松鼠也带上了,姜寅和沈氏看她欢喜,也就由着她了。
黑熊和石头在房顶上坐到日暮西沉,竟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人整装下山,那姑娘裹着厚厚的白色斗篷,松鼠被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两人站在山头,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石头瞄了老大一眼,忐忑道:“那姑娘好像很喜欢它……”
黑熊盯着那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白色斗篷,半晌没言语。
……
乘马车从西山回来后,姜艾剥了些和核桃和瓜子仁喂松鼠,吃饱喝足小东西在房间里窜了一会儿,趴在温暖的被子上睡起觉。姜艾让丫鬟用蓬松的棉絮做了一床又轻又软的小被子,晚上将它安置在床榻里侧,不料半夜它却自发拱进了她颈窝,姜艾心软不已,便这样与它相拥而眠。
也许是动物的天性,它每次都像偷粮食似的把食物狂塞进嘴巴,还到处偷偷摸摸地藏,晚上姜艾就寝前还要先将被褥都检查一番,免得哪里藏了花生核桃之类,硌得她睡不好觉。
小丫鬟们也都喜爱这只不怕人的松鼠,每天都争着抢着来小姐房里伺候,可以趁机摸上几把。
它每天都和姜艾睡在一起,窝在她身上,睡得暖呼呼的,毫无防备。姜艾醒来后便会轻手轻脚将它抱起来,等采芙整理过床榻,再放回用柔软厚实的垫子做的小床,盖上小棉被。她特地差人去买了松子回来,剥好了放在小碟子里,等着它醒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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