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萧嘉宥双眼神采奕奕,“我听说你大病了一场,身体好可好些了?”他注意到姜艾头上落了雪,抬了抬手想帮她拨掉,又不敢碰她,中途拐了个弯,挠了挠头。
“我没事。”姜艾说。
看到他活生生的人,一时竟分辨不清心头翻腾的诸多滋味。思绪一通乱,她努力压下心酸,尽量用正常的口吻问道:“昱王殿下到了?”
萧嘉宥点头:“我好不容易说服父亲改日再摆宴席,这才跑出来见你的。”
那么,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姜艾一下子充满了希望,冲他笑了一笑,声音放得很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丝毫遮掩不了她绝佳的容颜和身上甜美的少女气息,萧嘉宥很轻易被那个笑容蛊惑到,一阵猛点头,不自觉地也把声音放温柔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也只有他会什么都不问就做出这种承诺了。
姜艾有点心酸,看着他说,“不要喝酒,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不要喝。”
萧嘉宥明显对这个要求感到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就应了:“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反正我也不爱喝。”顿了下,又看看四周,扭扭捏捏,小小声地问:“那我们成亲那天,也不能喝吗?”
姜艾不由得笑了:“那天可以。”
萧嘉宥也抿着嘴笑,不知道在窃喜什么。他不知道定亲有这么多规矩,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人了,没人知道他日里夜里都在想着她。一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就会披上嫁衣,成为他的新娘,萧嘉宥就欢喜得睡不着觉。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着,他有点心痒痒了,往前蹭了一步,偷偷想去拉她的手。
有时候反而会怀念幼时,可以一起玩耍,无所顾忌地手拉手。忘了从几岁开始,被父母教导着男女有别,他连小手都牵不到了。
有贼心没贼胆,萧嘉宥扭捏了半天,一根手指头都没能伸出去。姜艾还在思索着他表妹的问题,没有察觉他的意图。萧嘉宥眼睛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布衣有点大,袖子盖住了她的手,只露出几个指尖,白白的,细细的。
她穿得薄,会不会冷?他要是帮她暖一暖手,会不会被觉得轻浮?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也并不尴尬,反而因为某人身上的热情多了点缠绵。
一阵安静之后,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满含笑意的男声:“密谋什么呢,这么久还没聊完?”
这个声音……
姜艾瞬间全身都紧绷起来,汗毛倒竖,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反射性弹开,倒退几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身材颀长的男子立于雪中,身披华贵的白色狐裘,眼若明星,面如冠玉,嘴角噙着清浅笑意,看起来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沉甸甸的阴云笼罩在皇城上方,像巨大的吃人的恶魔,朝气势恢宏的宫殿张开血盆大口。震天撼地的喊杀声自远方传来,裹狭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宫门大开,康宏帝萧维战死阵前的消息传进皇宫,各宫娘娘美人早已在侍卫的护送下逃得不见人影太监宫女四处逃窜,有贪婪者趁机席卷财物、杀人越货,一时间乱作一团。
唯有栖凤宫大门紧闭,匆忙经过的人只顾自个儿逃命,完全不在意里面是怎样的光景。没有人想起已经被冷落在此多年的那位娘娘康宏帝的结发妻子,姜氏。
喊杀声愈来愈近,仿佛下一刻就会攻陷皇宫。几十名已经杀红眼的兵士身先士卒冲进来,像来自地狱的索命鬼,挥着浸满鲜血的刀枪,逢人便砍。
凄厉的哭号连绵不绝,栖凤宫依然沉寂。
直到砰一声巨响,身穿银色铠甲的年轻将军破门而入,穿过空荡荡的大殿,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艾艾,你在哪儿?”他身上满是血污,紧紧攥在手里的刀已经在厮杀后留下数道豁口,“艾艾”
“啪”
一只精致的官窑瓷碗坠落在地,碎裂成一片,最后一点深色的药汁也被洒落干净。姜艾忽然坐起,透过层层帷幔,愣愣地看向紧闭的雕花木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的幻觉吗?”她喃喃道。
跪在床侧低声啜泣的采芙也停了下来,满脸惊疑:“……世子?”下一瞬,她喜极而泣,双眼死灰复燃一般再次迸发了神采,“是世子!娘娘,是世子来了!他来救你了!”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来?
姜艾仓皇起身,撩开厚重的帷帐跳下床,光裸的玉足踩在碎瓷片上,细嫩的皮肉瞬间被割开几道口子,她却好似没有了知觉,下意识朝那呼唤声奔跑过去。
“娘娘!”采芙脸色大骇,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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