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天权嗤之以鼻,钟阿姨循着我的话向周天权望了去,她说:“我以前杀猪,多壮的猪到我手上都要老实,就他这么点,比那些肥猪好对付多了。”
听到这里,我想到周唯招来钟阿姨陪伴我,自是有这般深意,我不禁又是黯然。
就在此时,门那边再起动静,周进阳与戴良辉一前一后鱼贯而来。
大约是被眼前这么血腥混乱的一幕惊住,周进阳先是滞了滞,他突兀变得步履沉重而跌跌撞撞起来,他好不容易走到我面前,他倏忽的老泪纵横起来:“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我都造了什么孽,这都怎么回事啊这是。”
甚至比钟阿姨更无措与凌乱,周进阳又是停滞好一阵才如梦初醒般冲着戴良辉让他叫救护车,他不消我多言,他的目光就从这边揽到周天权的身上,他又是跌跌撞撞的朝着周天权处趔趄而去,他靠着一个椅子站稳了脚跟,他抬起手里面的拐杖就往周天权的身上狠狠砸去:“你这个讨债鬼!是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你这辈子才要来跟我讨债!你说你好端端的是被猪油糊了心眼还是被鬼吃了心肝,小唯是你儿子,那多安怀的就是你孙子,你说你这个讨债鬼,怎么就算不通这笔账!”
看到周进阳没有任何保留的猛揍周天权,我心里面痛快到了极点,可这还不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我也确实是虚弱,这让我毫不费劲就能将自己的演技提高到一个层面上,我将自己拉低到了一个完全弱者的位置:“周天权你这个人渣,你还我孩子来….咳咳….周天权你这个人渣….”
没再与周天权对话,周进阳的拐杖再一连串落了许多下,他颓丧着气回到我的身边来,他面对着我的血肉模糊,还是手足无措得像一个孩子般,他喃喃说:“这让我怎么跟小唯交代,我怎么跟小唯交代。”
看到周进阳这样难以承受,我心里面对他有愧,但是我太清楚我这时若是将这口绷住的气松懈掉,我以后不可能再有机会把周天权歼灭,我暗自咬牙,我抓住周进阳起皱的手:“爷爷,你要为我做主。要不是阿姨回来得及时,阿姨以前是杀猪的能制服住他,他已经把我打死了。他容不下我,他怕我生下周唯的孩子与他争家产。”
周进阳脸上厚积着繁复得让我窥不破参不透的情绪,他眉宇里还有层层叠叠的皱褶,他轻拍了我的手一下:“多安你先不要激动,你先歇着,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我想周进阳毕竟与周天权血肉相连,周进阳就单单看到周天权对我孩子出手,这还不足以让周进阳能痛下决心放弃周天权,这是人之常情,而我手上另外一个筹码,现在情形复杂,也有钟阿姨和戴良辉在场,我还是先悠着点,不然我现在拿出来,多少有些逼迫周进阳立马站队的意味。
能混到今日这样的地位,周进阳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周天权嘴里面的老糊涂,相反他精明得很,我再多走两个套路没什么毛病。
见好就收,我更作气若游丝状,只管让自己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边离派出所近,出警也快,我与周进阳说话间,民警就挤了进来,他们听了钟阿姨的描述,就周天权扣了起来。
周天权被带走之前,他嘴上的罩套被取了下去,他一直在那里破口大骂,骂我设计陷害他,他也嚷嚷着说周进阳老糊涂到手指胳膊往外拐,全程周进阳冷漠看着,不吱一声。
这边人刚被带走,周进阳就对着戴良辉耳语了几句,不一会戴良辉跑到阳台打电话,我依稀听到他说什么让多吃点苦头。
想来是周进阳托人教训周天权吧,可我还是对这种小小的惩戒无感,我装作没听见似的,沉寂下去。
与我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一致,周天权下脚太狠,他脚脚到位,我被踹得子宫破裂,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要进行清宫手术。即使这孩子早被医生判断不能留,我无奈之下让它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我仍是无法原谅自己的狠心,于是整个手术,我要求不打麻醉,我双手死死扣住手术台的两边,指甲都要被我抠出来。
从手术台下来,我像是死了一回,从鬼门关浪荡游魂来的人间,心底那股怕的因子,它越来越淡,恨意和想要手刃贱人的欲望占据所有。
打发了钟阿姨回去给我熬小米粥,又支开了戴良辉,周进阳制造出了一个只有他与我的独处空间。
凝住我半响,周进阳缓缓开口:“多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会不会难受?”
我抿住嘴一阵,硬起心肠来:“身体上面的难受,比不上心口的痛,我这辈子算是过废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想要白头到老的人,他抛弃了我,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孩子也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即使周天权是我儿子,他对你犯下这么罪孽深重的行径,我不会偏袒他,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
周进阳皱着眉头,他再开口,含蓄的语气里面透露出隐隐别样意味:“我只是很遗憾,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那么的拗,你说你好端端的过活有什么不好,你非要跟周天权叫什么板较什么劲。”
哦,尽管我自认为自己演技过人,投入的代价也算是惨重得足够诚意,但是放在周进阳的面前,我仍是被窥破了个究竟,周进阳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反正我就没想着我的套路能把周进阳耍得团团转,他这洞穿了,我索性不再迂回周旋,我卷起被子:“我只是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前两日去找周老先生,周老先生说什么都不愿见我,我等不及,我怕周唯会被周天权伤害,我只能出此下策。”
双眸里藏着浓浓雾霭,周进阳眼珠子转了转:“多安,你怎么又开始喊我周老先生,你是要与我这样见外了?”
我再将厚重的被子裹得更紧:“我该有这样分寸的,毕竟我与周唯已经离婚,我死皮赖脸的再攀着关系喊你一声爷爷,这多少有些谄媚成分,我还不如坚守自己该有的本分,拎得清一些。”
颇是无奈,周进阳与我对视几秒,他说:“你这孩子,就因为前两天不见你,你就要跟我杠上了是吧?你别这么绷着劲,我给你说个事,我保证你听了,能高兴一点。”
我直觉周进阳要说的事与周唯有关,我撑住起了起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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