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信达走过几步,站定身形后,看向这个足足半年未见下山磨炼的师弟,满心感慨,后者那双眸子虽说看起来愈发冷静沉稳,可他还是瞧见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倦。
徐信达伸出手轻轻搭在苏年的肩膀上,眼中闪过一丝难受,郑重道:“师弟,一切可好?”
苏年望向徐信达的眼睛,片刻后,如释重负地笑道:“一切都好,不过倒是比不上师兄如此潇洒。”
徐信达闻言也是露出一分笑容,微微咧起嘴角,笑道:“这次师兄倒是没有来晚,刚巧看上一出好戏。昨日派遣于山下的弟子传来消息,说你放出话来,今日便会到达康庄,大长老一听便知道是你故意为之,令我火速带上师兄弟赶来支援。于是便舍弃要以马赶路的念头,直接御剑而来。”
“这些年剑冢实在有些过于沉寂了。”
说到这里,徐信达又看了一眼被斩入坑中的刑楠,又道:“所以才让这些土鸡瓦狗作此嚣张姿态,估计这么偌大一个魏中行省,已经忘了谁是剑冢,剑冢子弟又是何人。”
“这次下山,除过为师弟来一票千里支援,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铲除这乾云宗立威。”
苏年闻言心生疑惑,悄咪了一眼徐信达带来的正在杀敌的一众帮手,摊了摊手无奈道:“这乾云宗虽说是比不上咱们剑冢,可这隐藏的诸多实力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就算不提这些,明面上可有大小三十二大家,就连朝歌榜上棍法十大高手里都坐镇有一位,就凭你我和这些人,恐怕过去就有点送死的意思了。”
徐信达笑着摇了摇头,微微上前一步,侧身附耳道:“南林,叶青师叔已经下山,除过她,还有十五位闭阁长老随行。”
苏年恍然大悟,而后问道:“那老头呢?”
徐信达尴尬一笑,道:“对付这些人,大长老自然是不必出马的,他早便在山上等你了。”
苏年皱眉道:“现在便要回去,是否过于匆忙?”
徐信达面容严肃,提醒道:“再过三日,立冬那天,便是大比。”
苏年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瞬间握紧了拳头,低眸望向脚尖,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台儿庄,他想起了相红杏死之前那张灿烂解脱的表情,他胸前的无数箭矛,以及吕钟始终坚定站在他面前的视死如归的眼神。
“要报仇了吗,也好,最好。”
此刻苏年浑身气机犹如昂天立首,无数黑色剑气汇聚一起,从他的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波动。
徐信达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再度伸手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头,温和道:“师弟,我期待我们三日后的并肩作战。”
苏年望向徐信达有些沉重的表情,问道:“大师兄强势跨入无距,也会感到惧怕?”
徐信达摇着头,指着天上道:“一人之力终归有限,这次,剑冢要变天了,强如大长老,也要做足万分的准备,更逞论你我区区修为,东峰上的大人物终究是要忍不住出手了,而且这次,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北冢和南林,这趟浑水估计也是要不免湿了鞋。”
这次倒是轮到苏年将手放在了徐信达的肩头,少年灿烂一笑,温和笑道:“师兄可还记得那日剑壁之下,你以纳甘扬气使出无距的那一剑吗?那是何等意气。”
“我从上山学剑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辈子,终归要做一些浮游撼树的事情。”
“眼前一切妖魔鬼怪,唯有一剑面对。这般,天下大可去得。”
徐信达看着苏年眼中无比坚定无畏的光彩,爽朗一笑道:“即是如此,纳甘又要杀敌建功了。”
“何时动身?”
苏年转头,淡笑道:“还差最后一道令牌。”
刑楠望向头顶悬起的剑光,又看了看周围不断倒下的弟子,以及无数的惨叫声,不再反抗,大口吐出一口鲜血后,惨然一笑,看着苏年艰难开口道:“我只差一点就上首评,是不是很可惜?本来应该荣华无数的,没想到要死在你手上。”
苏年没有看向他,目光飘向远方,平淡道:“乾云宗会为你陪葬的。”
剑光落下,刑楠脖颈处浮现出一道血线。
苏年抬手拿出最后一道令牌扔进马背上的袋子里。
半年流荡,终是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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