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之中或是愤怒至极的董鸿章,亦或是呆滞恐惧的白落,在听到屋中响起的这道冷淡声音之后,皆是瞬间回过神来,瞬间仓促爬起身,神色警惕地望着四周的动静。
董鸿章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物,喜怒藏于心中不表于形的本领最为拿手,神情一滞,眼中再无阴鸷,略作思索便明白开口说话的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能走到这戒备森严的内堂门外,看守的士兵亲信决计不是已被杀害就是丧失了知觉,不得压下心中深深恐惧。
而后整了整衣袍,凝神平淡道:“不知哪位大侠光临寒舍,鸿章实在有失远迎。”
无人回应。
啪嗒一声,厅堂中门大开。
一道黑衫披肩的挺拔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一步步踏在由灯烛递出在门口的光亮里,也踏在董知府和白落的心头。
不过五步,装作镇定的董鸿章再定睛一看,原本料想将出大事的预感完全应现,果真是让两人日夜难免,心头杀意毕露的剑冢苏年。
董鸿章心中顿时一紧,不谈身边白落是否能敌过如今在剑冢如日中天的苏年,可无论是先前三千铁骑前受辱还是刚刚被杀的侄子和家仆,的确让他无法淡定从容。
既然此子星夜之时赶到,除过数日前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质疑,还是被门外听去的机密消息,苏年也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才如此不友善的和自己打上这么一个招呼。
于是董鸿章当机立断又道:“少侠深夜造访,恐怕还是不太礼貌,擅闯民宅,打伤我家丁无数,若不是在下对贵派心生敬意,早早号令军队将你捉拿归案!”
苏年听到这番话倒是一笑,平淡道:“董知府欲盖弥彰,先发制人的本领倒是不弱。”
一旁白落上前一步,插话冷声道:“休要在此处放肆,还以为自己在剑冢那帮老不死的手下受到庇护?信不信我现在就教你好好学学规矩。”
董鸿章挥了挥手,平淡道:“我看少侠还是早早离去,莫要多生事端,今晚这一幕在下可以当做没看见。”
苏年冷笑道:“你先前一席话我可是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如果董知府非要打迷糊眼,恐怕在我这里过不去。”
董鸿章双指扣住左手的翠玉扳指,眯眼笑道:“可仅凭你一人之言,又无证据在手,说出去恐怕还是在下占理。至于此刻,你我心知肚明又能如何,空空执念罢了。非要找些不痛快的事,只能惹下一身腥臊。既然你已经听到此事是何人授意,应该明白庙堂里的那位相爷,可不是区区浮游能撼动的。仙家生活胜过人间烟火多少倍,苏少侠就在山上了却凡根罢了,相比这些永世难报的大仇,不如修道长生更为现实一些。”
苏年没有说话,右手缓缓提起,指尖之上夹住一张黑字红印罪状,而后扔向二人脚下,在董知府拿起这张纸后,缓缓凝固的表情中,苏年平静道:“恐怕弑杀双亲的深仇大恨,只有董知府你才能狼心狗肺到能将此事提放自如吧。”
“虽说第五相爷这尊庞然大物于我来说,的确悬殊,可匿名之下杀一个官匪勾结的贪官,和一个流窜多年的悍匪,在我这个不问堂前的江湖人眼里,却是再好办不过的事了。”
“在天下人眼中,恐怕也是再大快人心不过的事了。”
说道这里苏年眼神陡然冰冷,沉声道:“若不将你等亲手格杀,有何颜面面对我九泉之下的双亲!”
董鸿章见局面不能善终,不再说话,一咬牙,阴沉着脸对着一旁早就准备妥当的白落递了个眼神,后者顿时狞笑着上前,缓缓掏出腰间的长鞘弯刀,喝道:“去年实在怪我疏忽大意,不过今天不会了,我可以亲手送你和父母团圆了。”
苏年面无表情,平淡道:“也好,先杀你,再杀姓董的也不迟。”
一旁后退十数步的董知府看着白落,吼道:“休要废话,迟则生变!”
白落听到这话不再犹豫,大跨步上前欺身中便顺势抽刀,而后对着苏年斜砍而去,掠起一阵阵重叠的刀芒。
苏年瞬间侧身躲过这气力皆备的一刀,在白落收住惯性前,电光火石间骤然炸响一道奔雷声,脚掌跺地,砰地拔剑直接斩在这股刀芒之上。
白落心头一紧,而后径直屈身下蹲,握刀的双手转换方向作出横提在头顶,在接触到黑色剑身的那一瞬间再度转身,改成右手单独握刀,冷笑间再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刃刺向苏年胸前。
苏年仓促躲避,噗嗤一声血花从苏年肩头溅出,侥幸躲开这本是刺向心口的必杀一刀。苏年闷哼一声,迅速提剑,斩出北冢空间中学到的绝剑第二十三式剑中剑,刺出三剑的同时翻转手腕再劈出一剑,白落慌忙招架间连连后退。
苏年在伸出舌头舔舐刀间血迹,变态狞笑的白落注视中,取出一只手帕撕成布条环绕在肩膀上,驭气上臂,而后不退反进,无常剑炸出半壁黑紫光芒,高高跃起,眨眼间握剑,由白落身前死死护住的上下长短两刀上,从头颅下划至腰间,激起一长串刺眼火花。
这一剑,乃是瀑布之下数万次不断拔剑砍出练成的。
出力刚猛霸道却蓄力有余。
白落艰难抵御,被强烈劲道击中后,嘴角不断溢出血迹,强忍着内脏翻滚的痛意,知道守势不足,便直接以刀换剑,直接放开悬在头顶的白鸾刀,任凭苏年一剑直接砍在他的肩头,深深刺入劈开骨头,而后咬牙提断刃转手刺入苏年腰间。
苏年提起内力,左手握拳砸下,轨迹漂亮至极,直接击中白落手腕,清脆啪嗒一声短刃掉落在地,在白落痛喊声中,又是一剑斩出,把难以招架的白落击退,后者顿时踉跄十数步后倒地。
南林观竹潮涌动间,苏年早便悟出类似惊鸿贯日,踏浪叠加的剑法,此刻毫不凝滞,挥剑便继续上前,一刺而去,回旋间不断凝聚剑意。
东升一剑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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