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抹厉色,“朕也想,只是此事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了的了”他舒展眉头对蓁蓁说,“噶尔丹的事先不论,宫里有些事该办还是得办,少了你可不行。”

蓁蓁一听就撅上了嘴,“都说无功不受禄,原来皇上是有差事要派给臣妾。”

皇帝戳了下她的脑袋,笑说:“给太子选妃的事你也上上心,你若有了名分管这事便是名正言顺了。”

蓁蓁微微张大了眼睛下意识便要说“不”,皇帝赶在她开口前说:“他从小丧母,你也是他母妃,算是朕求你,他的婚事帮着多操点心可好?”

蓁蓁直摇头:“太子妃的事不是有贵妃和惠姐姐在看嘛,哪里就轮得到臣妾来管。”

皇帝眉头微一挑却没说话,蓁蓁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原来他是信不过钮钴禄氏和纳兰氏。这也难怪,大阿哥背后有纳兰家,十阿哥背后有遏必隆一家,若太子有了不测,储君便只能是从这两人里挑。而她身居妃位可家世一般,两个阿哥非嫡非长,由她过问此事倒是个绝好的注意。

可这活蓁蓁却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不成不成,臣妾年轻又资历浅,哪管得了这样的大事。知道皇上信我就好,这重责我不可不担。”

皇帝哄着她说:“也不是都叫你一个人管,朕和太后不一直都看着嘛,只是除了贵妃和惠妃外,朕也想看看你选的人。”

蓁蓁甚是为难,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说:“皇上既然如此说,臣妾也只能勉力而为了。不过臣妾有个条件。”

皇帝问她:“是什么,你说。”

蓁蓁半撑起身子,点着皇帝胡须说:“既然要给太子选妃,臣妾也想给胤禛选福晋。”

“啊?胤禛?他还小呢!”

蓁蓁痴缠皇帝说:“臣妾自有臣妾的想法,皇上答应臣妾吧?”

皇帝最受不住她痴缠,点头道:“你是他额娘,要给他挑福晋也行,朕回头去太后和内务府那里分别知会。如此也好,你过问太子妃的事先不要声张,就让别人当是你给胤禛挑福晋吧。”

“是。”蓁蓁柔顺地应了一声,心下却明白皇帝体悟了她的心思。皇帝既让贵妃和惠妃选挑太子妃,心里又不能十分信任于她们,此时贸然让她掺和进去一是她资历不够、二是太伤贵妃惠妃颜面,有胤禛的事当挡箭牌才能缓冲几分。

皇帝搂着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蓁蓁奇怪地问:“皇上笑什么?”

皇帝哀叹:“胤祉这还没议亲呢,你倒先给胤禛忙起来了,荣妃知道又要不高兴发脾气了。”

蓁蓁满不在乎地说:“荣姐姐一年到头也没几件事能让她高兴的,再说了,臣妾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让荣姐姐高兴。”她一时笑靥如花,微微低下头散落的发丝顺势垂到了皇帝的脸上,“臣妾只知道皇上最信我,只有我能让万岁爷高兴就好。”

皇帝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要真想让朕开心就早日给朕个好消息,小祖宗,身体养养好行不行啊?”

蓁蓁笑着抬起双臂环上了皇帝的脖子娇嗔:“万岁爷还嫌宝儿和胤祯闹的不够是不是?”

“不嫌啊。”

这万岁爷,蓁蓁腹诽着,好了伤疤忘了疼。

微弱的烛火渐渐熄灭了,屋子里两人之间的轻声细语也化作了夜的寂寥。魏珠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他的小徒弟猫在屋檐下打瞌睡,魏珠伸脚踢了踢他,小徒弟一个激灵醒了,看见师傅站在自己跟前吓得一股脑地爬了起来。

“师傅”

魏珠瞥了他一眼努了努嘴:“进去守着。”

小徒弟挂上笑脸讨好着说:“是,是,师傅您去屋里歇会儿。”

魏珠没搭理他,他拾阶而下在夜色的遮掩下走出了横岛。

皇帝一早起身就想起一桩事来,他略一低头冲给他穿鞋的魏珠说:“去南苑挑只兔子来,活泼些的,毛色要全白,一根灰毛都不要见。”

魏珠虽然心里有些奇怪皇帝要这干嘛不过仍是领了差事去,随即就有内务府人快马加鞭地去百里外的南苑抓兔子。

皇帝和蓁蓁用晚膳的时候魏珠提着一个大铁笼子进来回话,蓁蓁看铁笼里关了个大白兔子奇怪地问:“小魏子,你弄个兔子来做什么?”

皇帝在旁道:“是朕让他去弄来给胤祯玩的,你不是说胤祯没人陪着玩寂寞么,让他无事逗着兔子玩解解闷吧。”

胤祯可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魏珠一进门他两眼就直勾勾地盯着笼子里的兔子瞧,一桌晚膳瞬间一口都不肯再用。

蓁蓁敲了敲桌面训斥他说:“先吃饭,吃完了才能同它玩。”

胤祯小嘴一瘪,满脸写着生气二字,可想想昨天刚被打过的手心,他还是无奈地张开嘴,又让乳母喂了他一口白粥。

一吃完晚膳胤祯就迫不及待地缠着乳母要去院子里逗兔子玩,乳母得了蓁蓁的首肯带着胤祯退了下去。蓁蓁本想跟出去看看,皇帝捉住她的手说:“来,你过来。”

蓁蓁问:“皇上要做什么?”

皇帝嘴角噙了一抹笑:“你过来就知道了。”

皇帝拉着蓁蓁的手走到书桌前,桌上摊放了一张洒金笺,已经裁成了扇面的样子。

“那,咱们龙年阿哥把德妃娘娘的扇面给撕坏了,朕代他赔爱妃一张,成不?”

蓁蓁又好气又好笑:“你儿子撕坏的那可是文征明题字的扇面。”

皇帝瞪着蓁蓁说:“朕难道还不如他文征明了!”

蓁蓁心里嘀咕:可是大大不如了,从文采到书法到绘画哪里都不如啊!可她心里有胆子想,嘴上没胆子说。

皇帝牵着她的手问:“想要什么?朕都给你画。”

蓁蓁一转头见松柏室后院的窗户半开着,窗外刚好种了一株红梅,前几日下的雪还未化,皑皑白雪堆积在树丫上,白雪红梅衬着横岛的黛墙青瓦煞是好看。

蓁蓁指着那红梅说:“毁了红梅还是画红梅吧。”

“你怎么总爱红梅,朕更喜欢绿萼。”皇帝还有半截话含在肚子里,他最爱的是绿萼下她吹箫的回忆。

可惜蓁蓁没能体悟皇帝的话中话,“绿萼太素了,红梅鲜艳夺目、俏而不妖、凌霜婀娜。”她又眺望了一眼窗外的红梅含笑说,“臣妾只愿灿烂夺目,就算化在雪中也一眼可见。”

皇帝辩不过她,提笔刚要画,蓁蓁握住他的画笔说:“臣妾来画吧,臣妾画红梅驾轻就熟。皇上要比文征明公,那就等臣妾画完了题个字吧。”

皇帝虽然听出了她话里对自己画技的嫌弃,可还是应允了她,他想诗画合一恰恰更有意境。

蓁蓁拿起沾满朱砂的笔,手腕一压,果决地在扇面上点上朵朵红梅。皇帝在旁看着含笑点头。蓁蓁的画虽说离名家是有十万八千里之差,不过落笔大开大合自有丘壑在其中。待蓁蓁画完,皇帝略一沉吟提笔一口气写下“玉户琼窗臙脂载,浅笔新妆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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