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秀脸色灰白,纤细的身子晃了晃人一下瘫在了地上。蓁蓁瞧着她狼狈的模样不禁笑了,“我是在同你说笑呢。”她下意识地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没想到牛答应倒是个正经人,开不得玩笑呢。”
音秀一脸惊惧地望着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蓁蓁低头瞧着胤裪,百无聊赖地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皇贵妃还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
音秀慌了下神,心虚地别过头说:“没什么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是么?”蓁蓁挑了挑眉,她把拨浪鼓插回胤裪的腰上,不知是不是没人逗他玩了胤裪一下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蓁蓁的嗓音显得那样平和,“真的没有了吗?”
儿子的哭声撕裂着音秀的心,眼泪扑朔着滚下她苍白的脸,她死死地揪着膝盖上暗灰的衣摆吐出了她心里最后的秘密。
“果然如此”蓁蓁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曾希望一切都不要如她所猜想的,然而真相还是成了她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她轻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抱着他站了起来。“哦对了。”在走开几步后她转身对瘫在地上的音秀说,“皇上已经下旨给你常在的位份,你改明儿就搬去永寿宫。不过我劝妹妹,这后宫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安分分勤修妇道,妹妹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总也是盼着等阿哥平平安安长大出宫开府后能在府邸侍奉妹妹安享晚年。”
蓁蓁扫了她一眼,轻轻摸着十二阿哥白白胖胖的小脸,“往后安安分分地待在永寿宫,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这辈子你就别想见你儿子了。”
音秀跪在地上瑟缩地看着蓁蓁,眼神却仍透着几分桀骜。
蓁蓁盈盈一笑,“怎么,是不相信我说的么?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同皇上说,纯王不是缺个嗣子么,庄王家眼见也要绝嗣了,把咱们十二阿哥送出宫去给别人家福晋做儿子可好?”蓁蓁轻轻在胤裪脸上亲了一口,问他,“十二阿哥,母妃给你找个新家好不好?”
胤裪完全不懂蓁蓁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对蓁蓁傻乎乎地笑。蓁蓁笑了对音秀说:“你看胤祹也觉得好呢!”
音秀心惊肉跳,她信了,她真信现在的蓁蓁什么都做得出来。皇上这些年偏宠她也不是一两日了,几乎是她说什么都依她,就差把坤宁宫给她了。她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奴才懂了奴才叩谢娘娘。”
蓁蓁抱着孩子出了院子,胤裪的乳母一脸紧张地站在秋华身边,刚才蓁蓁把孩子抱了进去偏又不让她也跟进去,她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就怕出个什么意外,她早就听人说过牛答应当年在永和宫挨掌掴的事。这会儿一看蓁蓁抱着孩子出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把孩子接了过来。
蓁蓁失笑,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还真当她会把胤裪怎么着么。
“你把小阿哥照顾的很好,牛常在看着很欢喜,这是我代她赏你的。”秋华摸出几颗赤金裸子交到乳母手里。乳母受宠若惊一连点头说:“奴才谢主子赏。”
等出了慈宁宫秋华才问:“主子,您真地要把音秀从慈宁宫放出来么?太便宜她了。”
蓁蓁嘴角一勾,扯出一丝冷笑,“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咱们反倒不好做什么,她去了永寿宫咱们才好看着她。胤裪是她的命门,只要拿住胤裪就是拿捏住了她。胤裪的这个乳母倒是个机灵人,往后你记得时常敲打她。”
秋华点点头,“奴才晓得。”
折腾了这一上午蓁蓁也是累了,回到永和宫连午膳也不想用直接就歇下了,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想着皇上也许晚上要过来,起床后一群人围着她又梳妆打扮起来。如今秋华早就不做贴身服侍的事了,蓁蓁贴身的活都由霁云和碧霜管着,今儿是霁云当值,给蓁蓁梳头这精细活也是由她亲手来做。她梳着梳着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蓁蓁一直借着铜镜中的倒影在打量她,霁云被她瞧得也不知怎么心里晃了晃,握着梳子的手微微发汗。
“主子,可是奴才手重了?”
蓁蓁挑了支金钗往头上比了比觉得不适合又放下了,霁云瞧着挑了一支白玉簪子插进蓁蓁发髻里,“主子看这支如何?”
蓁蓁打量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就这支。”霁云看蓁蓁颇是满意这心才放下些。既然戴了玉簪这镯子也就得挑玉镯配了,霁云拉开搁镯子的抽屉想找蓁蓁最喜欢的那对羊脂玉的镯子,忽听蓁蓁说:“内务府如今是越发懈怠了,人还没好就往宫里放。新来那几个丫头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到现在瞧着做事还笨手笨脚的。明儿开始你先不要到内屋当差了,我身边的事就先交给碧霜,那几个新来的就交给你了。”
霁云一愣,蓁蓁把镯子套上手腕没听见她应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可是我交代得不清楚?”
霁云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蓁蓁的目光下她也只能应了一句:“是,奴才知道了。”
霁云说罢低着头出去了,她走到门口刚巧同进屋的秋华打了个照面,秋华看她神情落寞心里颇奇怪。她走到蓁蓁身边随口一问:“这孩子是怎么了?”
霁云此时已经出去了只有她身后的珠帘还在晃动,蓁蓁深色淡然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说:“没什么,姑娘家大了,总有些心思是我们猜不到的。”蓁蓁抬头看她,“怎么有事?”
秋华说:“乾清宫来人了皇上一会儿就过来,晚膳也在咱们这用。奴才瞧了,今儿御膳房准备的菜里有一道鲥鱼,这时节吃不上新鲜的怕是旧年里腌制的,奴才作主就给去了。”
蓁蓁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尤其是这鲥鱼鲜美无比是她的心头好,别说新鲜的了,就是腌制的她也爱的不得了。偏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药调理身子,秋华就总管着她这不许吃那不许碰的。蓁蓁一听就不高兴了,又觉得为了条鱼和秋华吵嘴也实在不像话,头一撇自个儿生气了闷气。秋华看了在旁苦口婆心劝着:“主子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身子,老人家常说这腌物多吃了生下的孩子皮黑,奴才也是为了主子好。”
蓁蓁心里憋气又不能冲她发,闷闷地回了一句:“是,是,你们都是对的。”
她话音才落,皇帝伴着笑声踏进了屋里,“成了,秋华你也别说她了,瞧她那一脸委屈的样,吃一回不碍事,朕作主了今儿就吃鲥鱼。”
胤禛跟在皇帝身边,他上学以后宫规熟记于心,每回请安姿势都比小时候规矩了许多,只见乖乖地喊了一声:“儿给额娘请安。”
蓁蓁迎了上去,莺莺朝皇帝一福,接着挂在皇帝手边娇嗔道:“还是皇上心疼臣妾。”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主动勾上他了,皇帝心里高兴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才知道朕心疼你。”
胤禛早就对皇阿玛和额娘之间的亲昵见怪不怪了,皇帝从小宠他,他在皇帝眼前也不像三阿哥、五阿哥一般拘谨,这会儿瞧着阿玛额娘不自觉地笑了。平日如果在永和宫用晚膳,皇阿玛也经常在,胤禛以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偶尔在书房里说起来三哥、五弟他们却都是一脸的惊讶。他并不知道,在这宫里只有他才有这样的经历。
秋华却在一边叹气一边连连摇头:“皇上每回都这样纵容主子,奴才往后都要劝不动主子了。”
皇帝心情大好,揽着蓁蓁笑道:“算啦,她就好这一口,你不让她吃她能给你哭鼻子,永和宫里哭天抹泪的你们上上下下一天都别想过好了。”
蓁蓁把胤禛搂进怀里捂着他的耳朵冲两人抱怨:“什么哭鼻子,才没有这样的事,当着孩子的面尽瞎说!”
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胤禛在蓁蓁怀里也捂着嘴格格乱笑。
秋华无奈地摇着头出去吩咐他们再把那道清蒸鲥鱼给加回来。
说话间西屋已经开始摆桌准备了,待晚膳都备好了皇帝牵着蓁蓁的手到西次间用膳,圆桌正中摆的就是那道清蒸鲥鱼。皇帝夹了一筷子到蓁蓁碗里,“成了,这下高兴了。”
胤禛也喜欢吃鱼,不过他知道额娘更爱,这会儿也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额娘嘴边。
“额娘,您吃鱼,我喂您。”
蓁蓁回了个笑容给他们父子两,她凑上前去就胤禛举着的鱼肉,忽然一阵反胃,头一歪把东西全吐了出来。只这样还不够,那鱼肉到底是进了嘴里,这会儿感觉嘴里都是腥味,蓁蓁这胃是翻江倒海的,她撑着桌子连着干呕了几声。她午膳没用,这会儿只吐出些酸水来。皇帝放下了筷子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
蓁蓁摇了摇头捂着嘴跑了出去,皇帝愣了愣,忽然哈哈一笑,扔下筷子就追了出去。胤禛是蓁蓁的头生子,蓁蓁怀后面几个孩子的事他全都记得呢,他把筷子一放,小大人似地点点头,“嗯,这事得去告诉宝儿妹妹。”
屋里伺候的小琳才调来没多久,她越看是越看不懂,怔怔地问秋华:“姑姑,娘娘这不舒服皇上为什么还高兴啊?”
秋华瞥了她一眼反问:“你家里兄弟姊妹几个?”
小琳愣了愣说:“上面四个哥哥,我是最小的。”
“难怪”秋华叹了口气,“这事你过几个月就知道了,成了都收拾下。”她瞧着那盘只动了一筷子的鲥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啊,就叫命。就是该某人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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