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宣和七年十月初,中山府知府詹度就发现金军有异常动向。他多次上奏报警,说金人可能要南下入侵,提醒朝廷早做准备。可是,宋徽宗与宰相白时中李邦彦,以及知枢密院蔡攸等大臣,对詹度的提醒并未高度重视。他们判断,金人调动兵力的目的,只是想制造局部摩擦,以讹诈钱财。短时间之内,金军不具备大规模举兵南下的条件。
从十一月十九日开始,宋徽宗与大臣们都忙着准备举行冬至郊礼。所谓郊礼,即皇帝祭拜天地之大礼。冬至祭天,是历代统治者都很重视的活动,是一项国家大典,目的是祈求苍天保佑,国泰民安。中国最早的祭天礼仪,可追溯到尧舜二帝。
宋朝祭天礼仪的主要特点是“三岁一亲郊制”,即每隔三年举行一次祭天,于十一月冬至日,在东京城南郊圜丘天坛,由皇帝亲自主持。这与西周时天子每年亲自举行祭天礼仪有别,也与后代由有司摄事祭天不同。
冬至,寓意阴极之至,阳气始升,万物从此开始生。据说,周朝时,冬至是新年元旦之日。在宋朝民间,冬至也是一个重要节日。东京梦华录说:“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
“三岁一亲郊制”,有人说始于秦朝,但宋代以前似乎并未真正实施。宋朝的“三岁一亲郊制”,是宋仁宗时形成的定制,此后一直奉行不变。宋徽宗对举行大礼格外重视,他在位二十五年间,亲自主持大礼达十八次之多,包括南郊大礼与明堂大礼。当时谁也不曾预料到,本次冬至祭天,是宋徽宗也是北宋的最后一次了。
冬至祭天的仪式很隆重,也很烦琐。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工作,要耗费很多人力与物力。如:要对南郊圜丘内各种建筑设施进行全面修葺,要修整皇帝经过的每条街道,使之焕然一新。皇帝要在祭天前三日开始斋戒。祭天前夜,太常寺卿要亲自带人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要安排好乐队陈设等等最后,礼部侍郎还要对全部准备工作进行全面检查。
十一月二十五日黎明,郊礼如期在东京城南郊圜丘举行。彩旗猎猎,礼乐悠扬。禁军与皇家銮驾,先后列队入场。在礼仪官引导下,宋徽宗与郑皇后缓缓走到圜丘上,行祭天之礼。
正在这时,知枢密院蔡攸接到了燕山府知府蔡靖用银牌快马送来的紧急奏报,说金人拥大兵侵犯清化县,劫掠居民,焚毁庐舍,破坏盐场。在这一天之内,蔡靖连续上奏七十余章,可谓十万火急。蔡靖在奏章中语气沉重地说:“朝廷若不以为实,则乞赐重行编管!”
然而,蔡攸以为,这仍然是边境局部冲突,于是便以“恐妨恭谢”为由,将蔡靖的奏报隐匿起来,没及时向宋徽宗汇报。蔡攸觉得,燕山边防之事,可由郭药师解决。如果确实需要朝廷决策,那么待郊礼事毕之后,再进行措画也未晚。因此,宰相白时中与李邦彦,对金人已从燕山入侵也毫不知情。
南郊礼毕之后,宋徽宗走下祭坛,御临郊宫端诚殿。此时,天色仍未大亮,百官们聚集在大殿里称贺。忽然,有一只猫头鹰在大殿屋脊上鸣叫,其鸣叫声与大臣们的赞拜声相互应和,“闻者骇之”。
不知道宋徽宗是否听到这只猫头鹰的叫声,也不知道他是否心想此乃不祥之兆也。
举行郊礼,一般也要同时实行郊赦。“宋自祖宗以来,三岁遇郊则赦,于古无有。”宋徽宗在位二十五年,大赦二十六次,曲赦十四次,德音三十七次。德音也是赦令的一种,适用范围比大赦窄而比曲赦宽。宋徽宗施政向来很宽善,所以,许多大臣认为:“上圣至仁大哉,尧舜之用心也。”
十二月初,宋徽宗想去景灵东宫行恭谢礼。此时,金人大兵入界的关报雪片一般飞至枢密院。蔡攸以为,恭谢礼是郊礼的重要组成部分,若此时上奏这些关报,会破坏喜庆气氛,将对朝廷盛事产生不利影响。于是,他又以“恐坏却恭谢”为由,皆隐秘不报。
蔡攸觉得,河东路由童大王亲自坐镇,必万无一失。而燕山路由郭药师把守,常胜军必能与金人相抗衡。因此,即使金人入侵,也不足虑也。所以,他对内地防务,“略无防奭”,“终不为之备”。
后来,接连五天,关报益急,宰相白时中与李邦彦也已知情。白时中与李邦彦担心,一旦公布这些关报,将会引起人心大乱。他们于是与蔡攸谋议,决定一同隐匿不报。这几天里,人们只见他们三人每天都去都堂开会,直到很晚才散会回家,但不知他们所议何事,“人颇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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