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祚帝被俘之后,宋徽宗以为,威胁燕山地区稳定与安全的一个重要因素已经消除,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然而,中山府安抚使詹度连续上奏说,天祚帝虽然被俘,辽国虽然已亡,但燕山地区仍不太平,因为郭药师有图谋不轨之迹象,有成为安禄山第二之苗头,希望朝廷有所防备。

对待郭药师,宋徽宗可谓恩宠有加。早在宣和五年六月,宋徽宗曾令童贯与蔡攸邀请郭药师来京游玩。同时,宋徽宗令朝廷重臣借机考察郭药师,重臣们对郭药师评价很高。宋徽宗于是赐给郭药师豪宅与美女,并亲自予以接见。那时,郭药师很感动。宋徽宗也觉得,郭药师与其常胜军可以重用。

同年十一月,宋徽宗又下诏加封郭药师为太尉,召他再次入京,“为其在京城开封别筑豪宅,增赐美人。”自宋徽宗重定武官制度后,太尉便成为武官官阶之首,是正二品。作为一名身在京外的武官,能获此官衔可谓殊荣,一般都会很高兴地来京受封。可是,郭药师竟“辞以他故不来”。这引起宋徽宗的警觉与怀疑。

张觉被杀之后,宋徽宗闻听郭药师大为震惊,常胜军也怨言颇多。特别是郭药师,甚至公开宣言宋朝不可信任。“深尤宋人,而无自固之志矣。”宋徽宗深以为忧,以为郭药师是一大隐患,应找机会解决掉。

宣和七年三月,宋徽宗令童贯从太原直接前往燕京,一方面对燕山与河北进行军事布防,另一方面暗中考察郭药师,看他是否有所图谋。宋徽宗在手札中嘱咐童贯:“如察得郭药师心怀异志,可将其挟持回京。”

童贯在与金人办理完二十万银绢交接手续后,便离开太原。他计划沿真定府河间府莫州雄州,一路向燕京开进。

马扩得到消息后,急忙从保州赶到莫州,迎接童贯。马扩急于面见童贯,目的是想向童贯提个醒。

马扩认为,金军之所以一直与大宋保持表面友好,而不出兵南下,并不是他们信守约定,而是因为他们顾及三股势力,即平州的张觉奚地的回离保和夹山的天祚帝。这三股势力都属于辽国残余,对金人均构成威胁。可现在,随着天祚帝被俘,这三股势力都已不存在了,金人已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们要高度警惕,因为金军随时都可能向大宋发动突然袭击。

在任邱县,马扩终于见到童贯。他对童贯说:“天祚帝被俘,金人已无后顾之忧,宜赶紧备边,以防金人为患。金人因张觉之憾,对我怀恨颇深。听说粘罕已回云中,恐怕将发生不测之事。”

童贯点点头,说:“我今去燕山,葺治兵马,盖为此也。”

燕京城里,郭药师得知童贯要来燕山府,心里焦虑不安。因为他心中有鬼,因为他曾拒绝入京受封。当年,接到宋徽宗诏书时他曾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入京。因为他担心一入京就会被解除兵权,甚至失去自由。

后来,张觉之死,对郭药师触动非常大。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辽国降将,在宋朝皇帝眼里恐怕根本就没啥价值,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他担心有一天自己将变成第二个张觉。所以,为保证自身安全,他必须牢牢掌控常胜军。在他看来,无论是宋朝皇帝,还是燕山府王安中蔡靖等宋朝官员,他们对自己其实都不很信任,因为自己毕竟不是宋朝将领,而是辽国降将。

对于如何接待童贯,如何在童贯面前进行一番表演,以求自保,郭药师着实费了一些脑筋,做了一些精心安排。

这天,郭药师率领数骑离开燕京,远到易州去迎接童贯。在易州城外,郭药师以隆重的跪拜礼节参见童贯,吓了童贯一大跳。童贯急忙闪身避开,很不解地说:“汝今为太尉,位视两府,与我等矣,此礼何也?”

郭药师很认真地回答说:“太师,父也,药师惟知拜父耳!焉知其他?”

听了这话,童贯很高兴,心中的疑虑顿时消除。

来到燕京后,郭药师邀请童贯视察常胜军。童贯率领数队军马来到郊野,四周空寂,略无人迹。郭药师跳下马,站在童贯马前,只见他将手中旗帜一挥,顿时,四面山野间铁骑耀日,莫知其数。童贯与随行众将,皆大惊失色。忽然,郭药师手中令旗又一挥,四面山野间的铁骑迅速退去,郊野又沉寂如初。

对郭药师指挥训练骑兵队伍的能力,童贯大加赞赏。童贯觉得,有这样一位大将,指挥这样一支铁军,守卫燕京,保护大宋北大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童贯于是拿出大批钱财,犒赏郭药师与常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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