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王妃回乡祭祖,侄子柳涵想跟着姑母去京城玩玩,开开眼界刚巧邻居家十二岁的小姑娘可儿也在想跟着一起去。于是,两个柳安州的孩子住进了九王府。

可儿对王府后花园的水曲柳十分好奇竟然跟柳安州千里长堤上的柳树一模一样。那天傍晚追风社的少年们到九王府聚餐,后花园忽然就热闹起来。

可儿站在一棵枝条摇曳的水曲柳旁,看着一群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在绿草如茵的地上随意而坐每人手执一壶酒玩起了“飞花令”。

一轮一轮转下来,有的已经烂醉如泥有的东倒西歪,唯有一位白衣少年依旧笑意盈盈,滴酒未沾。

可儿一直觉得自己的舅舅和表哥们是世上最有才学的人,可是今日她才算开了眼。竟然有人如此博学、如此优雅、如此风趣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小丫头痴痴地看呆了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引得那少年郎清朗的目光望了过来,小姑娘吓得心里连着抖了几抖,飞快的转过身去,捂着小脸儿跑掉了。

第二日,可儿壮着胆子进了世子哥哥的书房,想问问昨晚在“飞花令”中拔得头筹的英俊少年是谁。没等开口,她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吸引。

那字乍一看如行书一般行云流水,仔细一瞧其实是自成一体的草书,比行书更显流丽、勃动、烂漫、飞扬,而至奔放、狂肆,无不形诸笔墨而心领神会。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笔墨飞扬,隐隐中透出无边风月。

“世子哥哥,这……这副字是出自何人手笔呀?”可儿双眼盯着字,一眨不眨地问道。

“不会看落款么?”正在伏案练字的李惟连头都没抬。

是啊,竟是连这都忘了,可儿不好意思的捂着微微泛红的脸看到“司马睿”的印章。

丞相府

轩窗半敞,司马睿临窗在描一副水墨丹青,李惟摇着折扇款款而来:“司马睿,给你送来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徒弟,不用谢我了。”

“这么好的徒弟,你自己留着吧,也不必谢我了。”司马睿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李惟呵呵笑了起来:“是个江南美人儿,你要不要?”

司马睿手上未停,也并未抬头:“不必了,在下才疏学浅,怕耽误了美人兴致。”

李惟转回身摊摊手,表示自己尽力了,示意可儿上前说话。

“睿哥哥,你写的字好美啊,我的字不好,总是被表哥表姐们嘲笑,你就教教我吧,等回到柳安州,就再也没有人瞧不起我了,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甜美稚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清凌凌地沐浴了早晨露珠的滋润reas;。

他不由一顿,提笔看了过来。

果然是个娇美可人的小姑娘,只到李惟的胸口那么高,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衣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嫣红的小嘴儿抿着。美则美矣,只是太小了些,还称不上美人。

可儿却是怔愣了,竟然是他,是他……昨日一心想着求世子哥哥带着自己拜师学艺,就没好意思问那少年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

司马睿瞧着神色变换的小丫头,不禁一笑,自谦了一番,婉拒了她拜师学艺的愿望。

自那日之后,可儿每天到相府来给司马睿磨墨裁纸,端茶倒水,做起了一个小书童的差事。丞相夫人听说后,特意去书房瞧了瞧,见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而已,就没往心里去,只叮嘱司马睿要善待人家,莫伤了和气。

司马睿翩翩佳公子,已然到了欣赏羞涩大姑娘的年纪,却整日被一个黄毛丫头缠着,心里不厌其烦,便想着法子罚她。墨磨得淡了,就要顶着一本书在墙角站上半个时辰纸裁的有毛边了,就要罚喝五杯苦茶。

他以为小女孩的心性,也就新鲜几天就走了,谁知那两个月竟是风雨无阻地来学艺。他白天要在太学读书,午后有时会去打马球,黄昏时分回到家,小姑娘就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了。他“好心好意”地提醒她,这样会被人说闲话的。于是她就跟他的小妹妹司马颖成了好朋友,以探望小姐妹为名进丞相府玩耍。

等司马睿终于放弃排挤,认真地教了她半个月书法之后,她就被接回老家了。

书房里忽然安静下来,让他有点不适应。往常一抬手,就会有温茶送到手中,一写字,砚台里的墨汁就是满满的。可是现在,总觉着小厮做的不如她好。

罢了,人家是千金小姐,总不能一辈子给你做书童吧。

第二次见她是在一年后,她长大了些,跟在姐姐身边进了丞相府,与文静娇美的姐姐相比,她更像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了。

匆匆一面,对司马睿来说,跟没见面也没什么区别。不久之后,妹妹离家出走,他急于去南诏找寻妹妹,错过了几桩好姻缘。回京的路上,妹妹司马黛生了病,只好就近到柳安州表舅家休养,于是又见到了她。

在家乡见到了师父,可儿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最让她高兴的是司马睿远离京城,司马家无心给他定亲,至今还是光棍一条。

十四岁的姑娘身段初现,春心萌动。暖风习习的夏夜,坐在窗前手执一卷诗集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睿哥哥,我帮你磨墨吧。”

“睿哥哥,我好喜欢这幅画,你送给我好不好?”

“睿哥哥……”

“叫师父……”

“可是我以前也叫你睿哥哥的呀?”姑娘目光天真无邪。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怎么能直说自己听不了这一声甜甜的哥哥呢?每听一次,心底就颤一颤。如今她已经是个貌美如花的小美人,总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呀晃的,让他如何能气定神闲?

“好吧,师父哥。”可儿嘟嘟小嘴,幽怨地瞧着他reas;。

司马睿喉头一动,咽下一口津液:“去墙边罚站。”

“哦!”小姑娘有点委屈,却还是乖乖地拿起一本书顶在头上,后背笔直地贴在了墙上。

她的身子已经发育的前鼓后翘了,那样笔直的站着,更加突出了胸前的轮廓,司马睿根本不敢瞧。

心猿意马的男人终于叹了一口气:“可儿,你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再这样日日与我在一起,会有损你的名声的,你知不知道?”

可儿眨眨大眼睛,呆萌说道:“不会啊,我说是来找阿黛姐姐的,不然娘也不肯让我过来。这个小院里的下人们已经被柳涵叮嘱过了,他们不会乱说的。”

“就算不会有流言,可是,可是终究是不合礼法的,你懂不懂?”司马睿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她。

“懂,”小姑娘只说了一个字就默默掉了泪,“可是……可是我喜欢你,以前……我觉得我太小,你肯定不会等到我长大才成亲。于是就每晚默念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来掐灭了自己的念头。可是现在我都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可以嫁人了,睿哥哥,你再等我一年好不好?”

“你……”

“我是真心的。”

“你真是……你回家去吧,不要再来了。”司马睿甩袖子背过身去。

“我是不是……很不知羞耻,很招人烦?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可儿默默走过来,拉他的袖子。“睿哥哥,我不再乱想了,只跟你学写字好不好?可儿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太甜美,他竟像受了蛊惑一般,舍不得拒绝。

一晃又是一年多,母亲给他介绍了几桩亲事,他都提不起兴趣,就想着先立业后成家。直到那一天,她说她要嫁人了,他的心忽然就酸的麻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内心对母亲安排婚事的抗拒,是因为要等她。本来以为她及笄之后会追着赶着赖着要嫁给他,他似乎默默想过,若是她拼死拼活的要嫁给自己,就当做做善事收了她吧。

可是骄傲的司马公子万万没有想到,这桩婚事竟然遭到了丈母娘的反对。婉拒丞相府提亲,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司马睿慌了,这才发现一直觉得十拿九稳的事情,似乎变成了指尖的细沙,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四处求助、百般思量,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般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高夫人为什么要拒绝。

一向傲娇的司马公子陷入了深度郁闷,患得患失,恨不得连夜跑去柳安州问个明白,又怕吓着人家。听说高夫人来了京城,他厚着脸皮上门,终于弄懂了缘由,娶得美人归。

洞房花烛那晚,追风社的小兄弟们来闹洞房,逼着司马睿喝光一壶酒,不然就要摸一摸嫂子小手。

司马睿在前院已经被早有预谋的一群人灌得脚步不稳,可儿满眼心疼,怕他受不了,竟挡在司马睿前面,把一壶酒举起来就要一饮而尽,被他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

众人抚掌大笑,都赞司马睿娶了个厉害的小娇娘。周朗受爱妻之命,自然要保护这两口,就打个圆场,把大家带了出去。

人群刚走,可儿就歪在了司马睿怀里,脸上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呵呵!刚才那么豪爽,我以为可儿天生好酒量呢。”司马睿抱着佳人轻笑。

没想到她的酒量那么差,只喝了几口,便醉的迷离了桃花眼。

司马睿抱着她浅笑,犹豫着合卺酒还要不要喝?毕竟是一生一次的酒,只要她尚能承受,还是喝了吧,大不了今天晚上他照顾她罢了reas;。

“可儿,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抱着面若桃花的新娘子到喜床上,司马睿温柔的目光中流露出亮闪闪的光芒。

“唔,是呢,洞房花烛,”可儿迷离的目光看向桌上欢喜跳跃的喜烛光芒,又低头瞧瞧二人身上亮丽的大红喜服,不禁莞尔一下,柔嫩的胳膊抱住了新郎官的脖子:“睿哥哥,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一直都好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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