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风灯悬在廊下,盘膝坐下,提起酒壶往杯里倒酒,那清樽里,还有他没喝完的酒,已经凉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便生出一种近乎可笑的凄凉感,人走酒凉,何不如是人走茶凉一个道理。

他走了,她才来。

一杯酒入喉,清亮倒是有了,可那烈性,同样钻心挠肺,她一个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

白纱拖着长长的魅影无声摇曳,有人静静站立,望向背对着他的那人,只有两字:“放下。”

云歌辞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心在一瞬间泛起无数涟漪,没敢回头,掩饰地笑着打趣:“佛祖戒规明训,红莲僧者佛法无边,怎能饮酒呢?”

他在佛前坐了这些年,早已经把佛祖高高敬起,百转经文,把自己变成了佛陀座下的信徒。

萧易寒这人向来聪明通透,学什么都是顺手捏来的,入佛的时间不短不长,可修为,却颇为高深。

先前,她再见他的时候,瞧瞧,张口就来佛理大道,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是岸,嗔痴妄念。

她敢肯定,佛冷那个时候,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却还是鬼扯那些个道理,说来也是有点好玩。

女子语气太漫不经心,听不出半点生气恼怒,更不像是来质问,也不像是来哭闹,什么都不是。

她镇定疏淡得让佛冷一阵心哽。

这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最初在如是寺见到时,她无情无心,步步紧逼他时,多有散漫,却异常扎心。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让佛冷生出了一种,好似,他们之间走过的这一段路,有过的情,都会虚幻。

是他的梦一场,现在,是梦醒时刻。

僧者戒躁,他却难以克制,顿生浮躁,冷声讥讽:“你都破了我的色戒了,还在乎酒吗?”

提起这个,他的心就痒得挠心挠肺。

都说男人凉薄,三妻四妾,拎起裤子就不认人,云歌辞半点也不比薄情寡义的男人差多少。

逼着他脱下僧袍的是她,逼着他穿上僧袍的,也是她。

穿上衣服,就能放肆地把无情发挥到淋漓尽致,要走,他怎么也拦不住,要来,她也从来自如。

有时候,撇开那些清傲,他还真是气,这么多年,他们之间,掌控主动权的那个人,永远是她。

他笑自己,就这点出息。

云歌辞肯发誓,她肯定是听到了佛冷说那话的时候,是有一些的咬牙切齿的,又矜冷地端着。

忍不住莞尔,弯了眼梢。

这个人啊,少年时肆意飞扬,可是她比谁都知道,萧易寒的张扬耀眼背后,藏着怎么样的心酸。

他从来都是完美的,不完美的,都被他死死咬住,深藏在了心底。

多年隐忍克制,强大又悲苦。

心酸也心疼,她忽的心生坏念头,想要看看,他能绷住多久,真想看看他暴跳如雷,揪着她的衣领骂她:“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夜风凉凉吹来,她侧过身,撑着下巴,勾着邪笑,出言调戏:“既然色戒都破了,那大师不如再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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