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玉麒儿,与其择死不如择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放下仇恨吧。贤儿已死,凉氏死有余辜,他们为你娘的死偿命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吧,从此你我父女和好如初,你和毅儿兄妹齐心,重振我萧家门庭。如何?”
萧暄抢在萧昭毅前头把话挑明了,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存着笼络江琪拿到解药的心思。
江琪的心愈加冰凉,从一开始就不曾对萧家人抱过希望,怎料他们真的是一再磨灭星火希望。
“萧暄,贪生怕死如你,不配为人父,为人夫。你还指望从我这里拿到解药?”
一听解药,萧暄浑浊的眼睛里再次有了希冀之光,他慌忙从怀内掏出玉麒麟,也顾不得身份了,带着仓皇与乞求,就着坐倒的姿势向前探身,妄图以可怜相拨动她的恻隐之心。
“玉麒儿,我知道你有解药。从一开始,就是你把我引到瑞安城来的,你肯定有解药的对不对,给我,给我你看,这只玉麒麟,为父一直带在身上,这十年来,为父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江琪低眉,眼神划过那碎成两块的玉。
萧暄以为她心软了,伸出手去抓江琪的衣角:“玉麒儿,我是你的父王啊,最疼你的父王啊!”
江琪一扯衣摆躲开,一片布丝都不让他碰到:“别碰我,脏了我的衣服!”
齐王的哀求戛然而止,玉麒麟清脆落地。他脸色惨白,感受到赤裸裸被嫌弃的难堪。
萧昭毅早就清楚他们与江琪根本没有回环的余地,心下憎恶萧暄还对江琪抱有幻想。
“萧玉麒,你想杀你的父兄,想报仇,可以!但是我萧家没有藐视人伦纲常的孽种,你若想动手,先把萧家的东西还回来!割下一半的肉、流出一半的血,偿还萧家对你的生身之债,你才有资格以江琪的名义来报仇。让我看看口口声声以江家后人欺世盗名的你,是不是真的有种割肉流血!动手啊!你怕了吗!怕死吗!”
萧昭毅瞪着她,刺激着她自残人前。
萧暄屏息看着一儿一女对峙,他们曾是最要好的两兄妹。
江琪一眨不眨地对视着萧昭毅,撩起衣袖,缓缓将左手腕举起,皓腕上的血脉依稀可见。
“话要说清楚了。我未出世便长于我娘亲的腹中,是娘亲的血肉养我十月,是娘亲的奶水喂我长大,又是娘亲将我从凉氏的手里救走,让我多活了这十年。我这一生,所欠的都是我娘亲的,我的血肉属于娘亲,属于江家。”
“如果萧家一定要说我欠他的,好,我江琪从不落人口实。当年萧家既然贡献过精元让我形成人胎,今日我便以半身鲜血洗净这份污秽,我与萧家再无半点瓜葛,天下悠悠众口再无半点理由贬低江家!”
言毕,她右手指甲划向左腕,锋利的割开了手腕血管,血液像汩汩急流的小溪,一路蜿蜒而下。
她抬眼看向惊愕的父子二人,从肺腑里挤出声音:“除了江家,我江琪跟世间任何人再无干系。”
伴着淙淙的血流,一锤定音了她的骄傲。
数千里之外,南岳与大威边界的一座小城,城门紧闭,空荡荡的街道在夜色下更显寂静。
多年来,南岳国政局动荡不安,老国主宠信佞臣,权柄落在了鲜族国师之手。原来的太子被废,国主诸子相互杀伐,皇室人丁寥落。
数月前,二皇子发动宫变,斩杀了鲜族国师,占领了禁宫。
三皇子又杀了二皇子,挟老国主自重,自立为储君。
未及登位,四皇子毒杀三皇子,逼死老国主,谋权篡位,打算与大威的凉虎禄南北呼应,共同瓜分大威南方的半壁江山。
未等四皇子出师,老国主多年来游历在外的外孙、南岳国前圣女之子胡阿里率文武百官,拿下了弑父弑兄的四皇子,被推举为南岳监国储君,至此,南岳国内乱暂时告一段落。
此刻,在这方边陲小城的一座庭院里,南岳储君胡阿里,也就是血手盟盟主不离与将帅刚刚商议完军国大事,定下了出其不意攻入大威的计划。
自从凉虎禄放弃齐国藩地北上,齐州城向南至南岳国边界的大威土地已成一块肥肉,南岳国朝堂之所以能上下齐心,在胡阿里的带领下短时间内快速荡平内乱,就是因为北上的诱惑吸引住了所有人。
武将们纷纷告退,胡阿里缓步来到中庭,天涯共此明月,不知远在瑞安的江琪是否顺利?他这个傻妹妹,自小孤僻惯了,又太制约于隐国师,真怕她吃了亏。
这座庭院是血手盟的潜居之地,明日他将从这里随军北上,在离开之前,有件事他需要先了了。胡阿里走进了一座假山里……
顺着假山暗道,胡阿里一路弯弯曲曲的拐来拐去,沿途被儿臂粗的烛火照得透亮,他的目的地是延伸到地下的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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