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过来的?”秦浅拧眉。
不然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算是,也不算是。”翟钧霖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虽然说这次确实算是跟着她过来的,不过就算不跟着,他也知道这个地方的。
秦浅站起来,敛起神情,“这里不适合你来,请你离开。”
“为什么不适合?上次我来这里见池小姐的时候,池小姐也没有说不欢迎我,让我离开。”翟钧霖规矩地站在她身后,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倒跟个三岁的孩子似的。
和秦浅倒像是在长辈面前告状拌嘴的孩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谁带你来的?”
要说这个男人要调查她,她信,也理解但是即便他能够查到池薇这个人,她和池薇的关系,是翟钧霖怎么也查不到的。
何况除非是相熟的人,不然不会带他来这里的。
“喻笙带你来的?”
除了喻笙,她和他之间认识的人,不会有谁会带他来这里。
男人没有否认,“她走之前找过我。”
“也是她告诉你,我会去送她的,是吗?”
翟钧霖颔首。
“她不放心你。”
“她还不放心什么?”
“她还不放心我。”翟钧霖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有问必答。
“有什么不放心你的?”
“不放心我会不会受不了你这口是心非,就这样半途而废,让你一个人。”翟钧霖偏头望了池薇的照片一样,“最后和你小姨一样。”
“你知道什么?!”
秦浅顿时神色一沉,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懂!”
他怎么懂得,亲眼看着一个人从神坛落下,从风光无限到被家族抛弃,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记得,甚至到最后忘了父母,忘了自己
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无奈又无助。
曾经那么多年,她都在想,为什么会有家主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
如果就连自己都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义?
只是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像一个机器,没有感情,冰冷又无情。
她永远也忘不了池薇临死前的那几分钟。
仿若是回光返照,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呆滞目光仿佛终于有了灵魂一般。
池薇转过头,望着她,叫了一声遥远的“小浅”,她拉着她的手,低声地说:“小浅,小姨这一辈子活得糊里糊涂,就跟白活了一样。”
她说:“别学我。要为自己活着。”
话说完,眨眼间,那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泪入耳鬓,湿润冰冷。
秦浅从来没有看到过池薇哭,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谁能说得清,那眼泪中包含了多少感情,有懊悔,有难过,有悲伤,有失落,有迫不得已甚至还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渴望与幻想。
池薇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别学我,要为自己活着”,她说完,泪痕都还没有干,就这样去了。
她们从一出生,就不属于自己,怎么为自己活?
临到死前,池薇才明白,人这一生应该为自己而活。
她不想幸福快乐吗?不是的,谁不想?
她只是从一开始就被磨灭掉了那属于她色彩的一块。
而秦浅她是幸运的,池薇用她生命的路尽早地告诉她,要为自己活。
不像她一样,到最后才明白,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是不懂。”
喻笙也只是浅浅地跟他说了一些当年的事,就算讲得再明白,他也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所以,他确实不懂,也没有办法懂。
但是他看着此时女人眼里的悲伤与痛苦,能够明白秦浅对池薇的感情,还有池薇的事对她的冲击以及深刻的影响。
“秦浅,池薇已经死了。她要是活着,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太过苍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告诉她。
“我相信,就算现在她能够跟你说话,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为自己活着。那些负担、压力、枷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如果她有得选择,那她这些年又为什么过得隐忍又悲哀?
不过还不是因为没有任何选择!
秦浅深呼吸一口气,“翟钧霖,你搞清楚,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所以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我爱怎么做,还是想怎么做,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都跟你没有干系!”
秦浅几乎是红着眼低吼出来的。
是的,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还是被逼回来的。
不管这一次,是不是她的自愿,只因为从前她逃得太厉害,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回她是主动自己回的池家。
在看好戏的人眼里,都等着她出糗,等待着时机怎么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马。
在关心她的人眼里,都觉得她是被迫地承受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痛苦。尽管从前,她也觉得这些她不愿意,就不应该落在她的头上,把这些别人眼红的全部强加在她身上。
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也不管旁的人怎么想。
要这样被人误会也挺好,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这次回来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她明明看得很清楚,想得也很清楚。
所以她谁也没有告诉,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池东则,还是喻笙,都没有说。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目标在哪里。
只是现在面对翟钧霖,竟然突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其实在她心底,还是希望他与旁的人与众不同的,只不过她是矛盾的,希望翟钧霖能够是不管她做什么,都能够站在她这一边,就算不能为她做什么,和她统一阵线,哪怕是在心里上支持她的就行。
既希望着,又是不希望的。
所以她才在纠结中,一下子没有办法控制得住情绪。
“怎么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在追求你,从嵘城追到澎城,难道你真的看不见吗?”
“就算所有的追求,所有的情侣,爱而不得,分开之后,就分开了,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关系!那我还是你的前夫!是秦初的爸爸!”
“就算你觉得前夫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只要那张离婚证在,你和我就永远没有办法做到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事,好的坏的,就是和我有关!”
任何一个男人,就算再爱,在卑微,也有被逼急的时候。
翟钧霖急,不是因为秦浅对他的一再拒绝,也不是她总是口是心非地伤他,还要在伤口上撒盐!而是她一次次地,把身边所有的人推开,只留下一个人,孤军奋斗。
就算他再不济,没有那么能力站在他身边,可是远远地看着她,在她跌倒的时候扶一下,在她难过的时候给个肩头靠,也不行吗?!
何苦要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推走,留下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坚持着。
就算再强韧的人,那心底的一根弦,绷紧了也有要断的时候。
她这种伤人又伤己的行为,让翟钧霖简直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
哪怕她推开他,拒绝他,真的过得好,他也认了!
如果只是想一个人过成这个鬼样子,要他怎么舍得,又怎么放得下心放开手?!
“今天,当着你小姨池薇的墓前,我告诉你,秦浅,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要耍无赖,我也不是不可以死缠烂打厚脸皮!行!你要非跟我划清界限,我偏不!”
“我就告诉你了!老子就是喜欢你,就是追着你,你爱喜欢不喜欢!老子又没有拉着你去复婚,只是喜欢你而已,大道四方,谁都可以走,我来这里,去那里都行,老子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
翟钧霖简直是气急了,一口一个“老子”都蹦出来了。
从前他可一直都是个暴脾气,典型的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滚!
谁知道,到今天,也有舔着脸追妻的一天。
“我还就非要在澎城,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就追着你,天天搁你面前晃!你要是见不惯,真不爽,有本事就用池家打压泰峰,让泰峰破产,让我变成一个穷光蛋,睡大街睡桥洞!”
“你要是舍得你就做!你要不做,你就是喜欢我,舍不得!”
到最后,翟钧霖这话,还真的说的有些厚脸皮的无奈。
“我不喜欢你!”
都不经过大脑思考,秦浅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空气一瞬间的寂静。
许久之后,男人的神色瞬息万变,敛神。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是自己都不信,想用声音掩盖心虚不曾?”翟钧霖冷着脸,白了她一眼。
“据心理学分析,大多数的人,在心虚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拔高音调,以掩饰自己。”
话落。
他幽幽地凝视着秦浅,“你刚刚声音挺大的。”
瞬间,秦浅的脸都有些尴尬,睫毛还真的有些心虚地颤了颤,闷声,“我没有。”
实际上,心底却打着鼓。
这个男人真的是
一肚子胡说八道的歪理!什么打压不打压,破产不破产的,还睡大街桥洞
竟然还变着方威胁她!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翟钧霖冷哼一声,“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喜欢,却死活嘴硬。说句实话,会怎样?”
“没有就是没有!”秦浅心急,情不自禁地拔高了音调。
对上男人漆黑深沉的眸光,秦浅反应过来自己声音突然高了,抿唇,然后低低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嘴硬,“你才口是心非!”
“我可没有。我喜欢你就直接说我喜欢你。我追你,就直接追你就是想和你复婚,刚刚也说了,并且直接用行动表示,我这才叫表里如一,言行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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