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内安静极了。

茶香缭绕,呼吸间轻轻而动。

翟钧霖没有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专心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平日里一目十行,如今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明白,生怕漏掉了一丝丝的内容。

厚厚的一摞,怎么也有个二三十页。

翟钧霖安静地看着,老太太也不催促,在旁边做着自己的事,十分有耐心地等着。

见茶凉了一些,又重新煮水,炙茶,碾磨

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尽管已经年迈,可那岁月淬炼的优雅更让人觉得舒适,油然而生的敬佩。

许久之后,翟钧霖放下手中的资料,望着老太太,坦诚又坚定。

“如果要我自己坦白,我想,就算我再努力,也达不到这位老人这么的优秀的。”

别说他了,就是放眼池家,也不一定能够挑出一个和池玉国相匹敌的人出来。

更何况是没钱没势没基础的他。

“如果您的要求是在这里,我想,我永远达不到的。”

“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达不到这个要求,就不能给她幸福。”

闻言,老太太击打着汤沸,等出了汤花才缓缓开口“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当年她外公都这么优秀了,你看她外婆,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什么结局?”

“幸福的途径有很多条,很多事都是殊途同归的,不是吗?”

尽管秦浅前不久才说了她心里没有他但是翟钧霖也毫不退让,“这个道理,这样的事,相信您这一路过来,看得也不少的。”

老太太低低笑了一声,也听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意味。

“既然你执意,过几天就是介绍小浅为真正的继承人宴会,如果你没事,可以自己来看看”

老太太顿了一秒,点了一盏茶推到翟钧霖跟前,“所谓差距是什么样的。”

说完,老太太撑着桌面,缓缓起身。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敲了一下门,门便从外头被拉来。

桂妈立马将手中的外套给老太太披上。

老太太穿好外套,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才抬脚出的门。

留下了翟钧霖一个人在房间内看着那一摞资料,和点好的茶盏发呆。

车上。

“家主。”桂妈有些茫然,“您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呢,还是想让他和少主在一起?”

“知难而退也好,在一起也好。”老太太面容慈祥,眸光柔和。

这一听,桂妈就更懵了。

这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的意思?

不是照之前老太太的反应,应该是想少主有个贴心人在旁边的吗?

老太太抬了抬手,示意开车。

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风景,光影如梦。

“初生牛犊不怕虎,让他看看自己和小浅的差距,才能够让他更清楚地认清自己。”老太太望着窗外的风景,眸底的光亮轻轻闪动。

只有让他看清自己和小浅的差距,那之后的反应,才能够看得出来,他到底配不配得上小浅。

是不是小浅对的那个人

在池家家主这个位置在的女人,能够遇到一个对的男人就不容易,更何况要与一个对的男人在一起厮守终身。

其实来说,不一定非要和池玉国一样的优秀。

如果一定要说,她更希望翟钧霖不要和池玉国一样,不求有多优秀,不要他多么的拔尖,只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小浅的身边就好了。

眼看着就临近了继承人的宴会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上了行程。

该做的准备也全都有条不紊。

不管是家族里的人,还是宾客的安排全都妥当了。

却不料家里的小家伙给闹起来了。

这一次的动静还有些大,险些是吧宅子烧了起来了。

据说是秦初在院子里烧烤,香味引得来池宅的池古麟也过来了。

本来秦初也是让池古麟一起烧烤的,只是池古麟一直都比较受宠,所以什么东西都喜欢强占。

到了后面,倒是不许秦初碰东西了。

秦初本来是想不和他一起,自己进屋里头去。

过去拿自己做的小本本笔记,准备带着离开,让池古麟自己玩儿。

谁知这东西,池古麟一样都不让秦初碰,还说他是外人,是个孤儿,没爹没娘没人要的孩子。

特别是还将秦初写着的小本本扔进了碳火里。

那小本本上写的是怎么做,做什么好吃一些,秦初是想下次和翟钧霖一起去烧烤,做给翟钧霖吃的。

看见那火星落在纸页上,在纸页上烧成一个一个的小洞洞。

慢慢地,由小变大。

最后纸页化为灰烬

一下子秦初就红了眼。

他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就把那碳炉子掀翻在地。

袁逢去厨房给秦初拿东西去了,院里头就两个小孩,加上冬天本来就干燥,池宅又挂上了红色的绸幔以添喜庆正式。

火星子落在那绸幔上,落在旁边的小桌子前,不知不觉的,就烧了起来。

两个孩子扭打成一团,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情。

因为秦初有秦浅和秦觉教的一些防身术,特别是秦觉都是出手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多余,直击要害。

就算池古麟家里有池秋羽严格的要求,在秦初发了狠的情况下,也渐渐地落了下风,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那火星顺着绸幔攀上了房檐,池宅的下人瞧见了烟,才连忙赶过来。

看到被按在地上的池古麟,那浑身都是泥,两个孩子身上都还挂了彩。

看来是打得真的很凶狠了。

下人们心下一声暗叫,不好。

赶紧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两个孩子打得红了眼,谁也不认。

还是分别两个人才把两个孩子分开的。

另一些的人,又赶紧去灭火。

还好多数烧得都是绸幔,虽然有很多地方熏黑了,但也好在这里是后院,不会有宾客来这里,只要收拾打理一下,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于两个小家伙,都是太岁头上的土,谁也不能动的那种。

只得送到老太太跟前,听凭发落。

池秋羽先到的池宅,一进门,就喝老太太请了罪,领走池古麟后,刚出池宅的门,就把池古麟收拾了一顿,“平日里的东西都白学了?还能叫他一个没爹娘的孩子打得这么惨!我看你也还是活该!”

“你看看你什么样儿,你看看他什么样儿!你也好意思说是我池秋羽的儿子?在自个儿的地盘叫一个外人收拾成这也鬼样子!”

说起来,非要说,这确实也算是池古麟的地盘。

就算秦浅没有回来,池东则一家,也算是秦浅一脉的,闲来无事,老太太就会叫他带着池古麟回一趟老宅。

也好表明态度,这池家的未来家主,还是她秦浅,谁也不要肖想。

秦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池秋羽在池宅门口教训池古麟的情景。

池古麟的眼睛里掉着泪珠子,又气又恨地瞪着她这个做秦初母亲的人。

池秋羽倒是扯了扯唇角,不阴不阳地说:“你倒是教了一个能干的儿子。”

那语气中满满的酸苦。

那秦浅是什么放养式的教育?就没见过她要求过秦初什么,都是让他爱干嘛干嘛,她这样的儿子,怎么就能把她儿子揍得皮青脸肿的!

池秋羽想不通!

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和秦浅争继承人的时候,那时也是,秦浅一天天的,整日整日的不是去封家玩耍,就是去陪薄家的老爷子种种花,就没见她怎么训练过。

却偏生就选了她做继承人!

具体情况,秦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解清楚了。

“姐,别说是人,就是动物都有领地意识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兔子急了还咬人的,何况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当然要自食其力的。”

秦浅虽然教导秦初不要惹是生非的,但是也说过,只要不是先动的口,也不是他先动的手,也不要一味地忍让。

我们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家欺负了我们。

她肯定相信不是秦初去欺负的池古麟,何况,那院子还是秦初的院子,如果不是气很了,犯不着在自己的院子里揍人。

池秋羽被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扯着哭哭啼啼的池古麟,上了车离开。

秦浅进宅子,直接去了老太太家。

秦初还在老太太那儿,什么都没有做,就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当然不是老太太责罚他,只是谁也没有办法把他叫过来,像只犟牛犊一般,谁也拉不动。

秦浅进门,和老太太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到他旁边,低声唤:“小初。”

这个时候秦初才有了反应。

他仰起头,嘴角和眼角都是乌青,但是眼里没有丝毫的泪意。

“秦浅。”他望着他,小手在腹部攥得紧紧的,“我打架了。”

抿了抿小嘴,“我不是故意的。”

秦浅看着他反省的小模样,心头一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过身和老太太说:“我先带他过去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吧。

等两母子走后,桂妈上前收拾刚刚用来想哄秦初坐过来的点心,看见老太太的眼里溢满了笑意,“这孩子能干!”

闻言,桂妈一阵错愕。

这老太太夸秦初?

将桂妈的神情尽收眼底,低笑两声,“你想古麟是什么样的教育和环境?秦初是什么样的环境,这小子竟然能打得古麟毫无招架之力,可见这小子的韧性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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