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才一钱银子?”那当皮袄的陡然慌了神,他探头去看那小伙计,“方才还说三钱,如今怎地成了一钱银子?”
那管事的手一扬,那袄子就落了地,刘婆子趁机去看,只看那袄子有八九成新,看那成色毛皮倒也不错。这皮袄子虽不是她的,她也心里陪着那人可惜。
“死当一钱银子,你若不当便快些离开!”那管事模样的很是不耐烦,小伙计手上拨弄着算盘珠子,这屋里头唯一的声响便是这冰冷的算盘珠子的声响。
刘婆子偷眼去看那人,只看着那人弓腰捡起地上的皮袄子,他本就弓腰脊背,这会子功夫,那腰就更弯了。
最后那人还是当了皮袄子,同时又带走了三钱银子,他把那银子仔细的揣进怀里头,弓着腰出门去了。
“你这婆子怎地还不出去!”小伙计的一声轻斥惹得刘婆子慌忙回了神儿,她捧着首饰匣子,高高的递到了柜台上头。
“一两二钱便是一两二钱,合着这些个东西,奴婢以后也用不着了。”刘婆子剜心一般的疼,只掂着脚尖儿,留恋的看着那匣子。
“小的镇日里过眼看货,像是这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小伙计这才勉强收下了首饰匣子,“也是你这婆子运道好,若是遇到别家,便是一两银子也难给你。”
刘婆子揣着那一两银子出了门,怀里头还有几颗高梁饴,她吃了一颗,那嘴里头就甜了起来。
这下半晌的街坊瞧起来就是没有上半晌的街坊好看,刘婆子也说不出哪一处好看,但心里头就是觉得不一样。就看那迎面而来的妇人,脸上带着几分疲色,身上穿着的袄子倒是簇新的。不过同她的脸色衬在一处,便叫人觉得那袄子说不出的灰土土的模样,虽说是那袄子并非是灰色的。
刘婆子又看街坊尽头的天色,那天色也是灰土土的,就跟那妇人身上的袄子一般。不过屋檐顶上的天,倒是还透着一丝一缕的轻薄的蓝,像是湖水一般的颜色。
这一处,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虚无,唯有这怀里头的银子才是结结实实存在的。
刘婆子悄悄的摸了摸衣襟,那一处微微硌手的银子,又叫她面上带出了笑意。
刘婆子不紧不慢的走着,远远瞧见城墙,心里头就暗自觉得后悔,若是早知道便不吃糖了。这嘴里头过了糖,一会儿吃元宵的时候,只怕就不甜了。
下半晌的元宵摊儿上并没有许多人,刘婆子捡了个离小贩近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那小贩唠着家常,等到元宵出锅的时候,刘婆子又探头说道:“老婆子嘴里头甚是没味儿,劳烦多搁点糖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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