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永镇总兵衙署位于开平城城北,与位于处在城西南角的扬威武馆隔了好几条街。

帅府帮带吴玉龙过去的管辖范围可以延伸至整个的开平城。那时候他可是威风得紧。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在开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在新近到来的淮军副标统李云清调整部署下,他的士兵都分散各处他的职权也少了许多,只局限于镇总兵衙署内的警卫与内务。所以,这位帮带兼教头说起话来自然比不得当前。不管怎么说,帮带应该有的威风他毕竟还是有的。别看受尽了师父训斥的吴玉龙在俞福柏面前谨小慎微的。但出了他师父的武馆,竟然扬眉吐气了起来。他整了整官服,像模像样地骑上战马,喝令几个部下在前面开路秦啸天、冷逢君二人装作老百姓紧紧地跟在了后面。冷逢君调皮地挽着秦啸天的手臂,秦啸天连走路的姿势都不自在了。他好几次想甩开她的手臂,但冷逢君挽得更紧了。她还给秦啸天找了一个理由:你我之间可是父女关系,父女之间应该这样!虽说是逢场作戏而已,秦啸天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好任由她瞎胡闹了。

有了吴玉龙做护身符,秦啸天可以放心大胆地观察着开平城内的情况。一大早,街上自然是人山人海,但有卫兵开路,走的也算顺畅。与往常不同的是,在一些主要路口,旧军、淮军巡防营士兵设卡检查行人一些熟知街道情况的当地人知趣地从一些小胡同绕了过去但那些不知情况的外地人则被截住盘问,一些倒霉的人被捉走了。

“闪开、闪开!”吴玉龙的卫兵扒拉着行人向前走着。

正是因为帅府帮带的身份,新近调来的淮军巡防营官兵没人敢检查这几个人。穿过了几个街口,又拐了几道弯之后,几人来到了通永镇总兵衙署门前。

通永镇总兵下辖通州、山永两个协,与第二十镇建制差不多。其中,通州协驻扎在通州,山永协驻扎在开平城内。通永镇总兵主要负责京东一带的防务。上次秦啸天来滦州时,在山海关上车检查的官兵就归通永镇总兵管辖。整个直隶省只设置了两个镇总兵镇总兵是仅次于直隶提督大人的军事将领,品衔为正二品,其地位是十分重要的。

通永镇总兵衙署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早在明代中期,也就是开平城刚刚修建的时候便存在了。这里一直是直隶东北部重要军事机关驻地,负责拱卫京师。秦啸天放眼望去,只见,通永镇总兵衙署门前一面硕大的石雕牌楼高高耸立着,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威严。牌楼巧夺天工,细腻不失粗狂。牌楼楼额上悬挂一副匾额,上面写着“威震朔漠”的字样牌楼后面是三开间的正大门大门两旁伫立着两杆大旗。一面是蟠龙旗,另一面是绣着一个“王”字的大旗。旗上的这个“王”字,应该是指王怀庆。门前,总兵衙署有关的官员和旧营、淮军巡防营的军人们进进出出,警卫相对森严一些侧墙那边的偏门便是吴玉龙他们这些内务官兵、厨师等人出入的地方了。门口只有两个持枪的巡防营士兵在站岗。

吴玉龙带着秦啸天等人直接奔偏门走去。三人进了偏门。吴玉龙找到了一位当值哨官,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并说明秦啸天二人是他的老乡之后,便让那位哨官领着他们修剪花卉去了。

与所有的官衙布局都相似。这个帅府共有三进院落。第一进院落是镇总兵衙署所辖各部门办公的地方第二进院落则是镇总兵大堂大堂后面自然是内宅了。如按吴玉龙所说,李云清与王怀庆都住在这里。但那个哨官不让秦啸天他们到内宅那里去干活,说是帅府禁地,没有李标统的命令不能进去。

帅府院内那些珍奇的盆栽花卉大多置于廊檐下,夏天的时候倒也显得情调十足。可现在是秋天了,百花凋落,到处散落着破败的枝叶。那位哨官听说秦啸天二人是帮带的老乡,于是对这两个人客气有加。他把秦啸天二人领到了库房后,也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坐在朝阳处晒太阳去了。

按照哨官的吩咐,二人先是将一些无用的花盆装上小车并推到了库房里摆好。见左右无人,他们把带来的手枪藏到了库房。因为这院子里可都是军人,身上带着鼓囊囊的家伙难免不被他们发现。藏好枪支之后,秦啸天与冷逢君先从第一个院落开始修剪起来。外院人员繁杂,进进出出的军人和幕僚们大多脸色冷峻。秦啸天竖着耳朵聆听着军官们的每一句话,梳理着每一条有用的信息。那些军人们大都在小声议论着滦州的麻永福被杀一事,毫不靠谱的各种猜测和言谈话语间有着惶惶不可终日之感。听了这些议论,冷逢君调皮地向秦啸天挤了挤眼,小声说:“他们都把你说成雷公了呢!”

秦啸天瞪了她一眼:“你胆子可够大的,在帅府里面少说话!”

“不说就不说,你瞪什么眼呀?”冷逢君依旧笑呵呵,丝毫没有在意。秦啸天真是拿她没办法。

太阳渐渐西斜,秦啸天已经从外院逐渐地修剪到了第二个院落。吴玉龙派他的哨官给二人送来了午饭。秦啸天和冷逢君蹲在廊檐下,捧着饭碗,借着吃饭的这个机会尽量向大堂靠近。大堂内似乎是有人,但过于黑暗,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这时,只见门口的警卫“啪”地一个立正,随之一位军官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秦啸天偷眼一看,这位军官正是那个他寻觅了很久的李云清!

李云清穿了一套旧式官服,头顶着镶着红缨的顶子他左手抓着一把挂在腰间的配刀刀柄,右手按在斜挎在肩上的一支上。李云清走进了院子之后,却没进大堂。他在大门口的台阶那里来回转着圈,像是在考虑什么问题,或又像是在等什么人。秦啸天利用花卉的枝叶作掩护,冷眼观察着他。一两个月不见,李云清似乎胖了些,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踌躇满志之感。忽然,李云清走下台阶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站在花盆前紧紧地盯着秦啸天。秦啸天泰然自若地修剪着花卉,把手中的剪子使得上下翻飞,仿佛李云清不存在一般。冷逢君一看事情要糟,赶紧迎了上去转移李云清的视线。她装作天真地说:“军爷,您看我们这样修剪的花行吗?我们在庄子里都是这么做的”

“你啰嗦个屁?干你的活!”李云清叱喝道,但又望了望冷逢君,嘴里发出了一声不经意的奸笑,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位负责这项工作的哨官也奔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解释:“李大人,这是我们找来的花匠,修剪一下花卉入冬了,该是搬到库房储存起来的时候了。”

“干完了活,带着这两个人来见我。”

“一定、一定!”哨官连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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