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镜清,你那是什么眼神。”白道真摇着扇子,“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你太不解风情。”

“色欲令人昏。”

“乃人不节制所致,非物所致。赌徒怪赌桌,酒鬼怨美酒,色鬼骂美人,将自己的罪过推怪他者,多荒唐啊。”白道真的歪理又脱口而出。

“哈哈哈,人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船夫笑道:“何必委屈自己,开开心心一眨眼就过去了,哪里那么多忧愁呢。”

“镜清,听到没,就是这个道理啊。”白道真道。

“镜清只觉得讽刺。”苏澄道。

“诶,镜清只看到别人拥有之物,却不见自己拥有什么,故总是不知满足,苦苦强求,才总是垮着一张脸啊。”白道真道:“你见我荣华富贵,却不见人人视我如仇敌,恨不得冲上来剥我皮吃我肉喝我血你见我无忧无虑,却不知我心中烦忧甚多,只怕一步错了,便什么都灰飞烟灭了。”

他语气叹息,言语间诸多无可奈何,听得苏澄一怔。

然而又听他大笑道:“不过我不这么想就是了,他们恨我,也对我无可奈何,只能背地里恨恨诅咒我,看到我时依然要笑脸相迎,恭维之语不绝。我不担心做错什么,我的父亲能够将一切办得妥当,我的路途顺风顺水。说到底,就算本公子有忧愁,本公子的忧愁,你们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分明没有波涛,船猛地摇晃了一下,白道真身不动,稳重如山。

“……”这个人,可真招人恨,苏澄冷漠不语。

白道真收起扇子一指,说:“船家,我要上那艘船,靠过去。”

苏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艘彩饰华丽的花船。

“好嘞!”船家应了一声,摇着桨靠过去。

上边的下梯子下来,接人上去。那花船远看便如江上牡丹,华丽不凡。近看来,雕梁绣柱,帷幕随着江风翻飞。内中人儿,无论男女,披罗戴翠,踏歌起舞,珠翠步摇声清脆。衣着华贵的富人搂美人在手,把酒言欢,沉迷酒色之中,不知南北西东,船上来了新客,也各自玩乐,不加理会。

白道真扇子一指船边的绿衣少年,道了一声:“来。”

少年轻快地走过来,抬头笑看白道真,“少爷有何吩咐?”

“将那些人丢水里去。”白道真嬉笑道。

他荒

荒唐的言语不曾引来少年色变,少年依然笑着,道:“此事需得老板才能决定。”

“那就将老板叫来。”白道真扇子一折,背过身去。

苏澄看着那少年离去,他道:“现在无人跟着,在这里惹事,只怕被丢下水去的会是公子。”

“嗯,镜清说的是。”白道真点点头表示赞许,他道:“那,依镜清来看,本公子应该如何呢?”

苏澄知道他非真心询问,然而还是说:“这船上的人非富即贵,若能拉拢,日后得广陵,他们的作用不比拉拢殷正思小。”

“理是这个理。”白道真笑道:“只是如何拉拢,镜清认为呢?商人重利,在本公子身上,他们无利可图,空口白话,拿什么拉拢呢?”

白道真摇头,“不对,中和是无选之选,非本公子之意。若我无牵制他们之物,便让他们畏惧我,臣服我……”

他的语气冷酷,苏澄心里一惊。

白道真突然嗤笑一声,道:“说笑的,到时候本公子真被人丢进水里可就惨了,本公子可不会凫水。”

花船的老板随绿衣少年走过来,那是一个浑圆的男人,雪白细腻的肥肉从衣领间挤出来,堆在脖子上,与下巴融为一体。他胖乎乎的手叠在一起,双臂像抱着自己的肚子,对白道真拱了拱,道:“听说少爷想要包万里春。”

“虽不是原话,不过结果同样。”白道真转身,他看着老板,微微一笑道:“但本少爷改变主意了,人多才热闹啊。是不是,镜清?”

他说着往船内走去,上了台阶便有莺莺燕燕围过来。

他的扇子抵着旁边少年的额头,嘻笑道:“你们不够格,退下。”

他径直穿过跳舞的舞姬之间,在正对面的席居上坐下。乐声中因他断片刻,众人窃窃私语他是何方神圣,船上客人不满他打断笙箫,隐隐有发怒之势。老板一路安抚客人过来,令声乐再起,他擦擦冷汗到白道真身边,心想到底是哪里的煞星降临了。

看他衣着打扮气质眼光皆非常人,老板不免担心惹到不该惹的人物,小心翼翼陪着。白道真摇着扇子,看了看老板,笑了笑,老板亦点头笑。他却懒得再多看老板一眼,目光移到舞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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