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曲梁一路而来,地势逐渐拔高,地形也有别于曲梁以前的平坦,开始起伏不定,地势拔高,温度却比曲梁降了许多。夏栖羽与江慎都不大适应这个温度,多加了衣服。一路过来,驱赶着运载货物的马牛骡驴车的队伍逐渐多了起来,夏栖羽在车上随口与人聊天时,得知对方是还有其他路上汇集过来的商队,都是要出凌摩天关的。

处于地图西南角落,千山守门,烟瘴锁锢,虫蝎阻人,生灵自在生长之地,群山之间孕育着许多的仙草灵药。据说整个大炎境内所有的药材,有四分之一皆产出于此地。凌摩天关绾毂其口,为必经之地,每年三月至九月,夏秋两季,药材商纷纷运载着茶、糖、布等商物出凌摩天关,与当地人交易药材。这些消息是从其他商人那里听来的,也许有几分夸张,但从浩浩荡荡涌向关外的商队来看,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沿大路往前,再行一段路,先闻鼎沸人声,进几步便见集市,这是边陲的小镇,却是边关最大的集市,闲时只有驻边士兵访问,一到药材成熟的夏秋时节,也会招待过往的商人,这段时间,是集市最为热闹的时候。

亭台楼阁自是没有,仅有矮小屋舍,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旆酒家,旅栈炊烟。商队行于其间,往客栈中去。夏栖羽的马车从中间穿过,他看着拉着驼着沉重货物的马驴牛从客栈中出来的商队,沉思片刻。

忽然听有人要吆喝:“都快点儿,不然得在山路上摸瞎子了啊!”

听着口音像东南一带的,夏栖羽抬头一看,见前边有个精瘦个高、披着短褂、皮肤黝黑的男人在麻利地指挥人出客栈门。他急忙跳下车,拉着马车向那人走过去,学着乐湛的口音,笑着道:“大哥,跟您打听点儿事。”

那人回头看他一眼,爽快道:“问吧。”

“是这样的,我兄弟身体不大好,我听说这边有名字,就带着人过来求医,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指条明路?”

“求医啊……”那人看了一眼马车,问道:“这马车是官家的规格啊,你什么来路?”

“不瞒大哥,这马车是我兄弟的朋友借助的。”

客栈内突然一片嘈杂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那人说着着“你等会儿”,一面向里走去。过了会儿,他走出来,说:“我问过老大了,他说你可以跟着我们。我们要去的一个村寨,就有一个大夫,你可以带你兄弟跟着去看看。”

夏栖羽连声道谢。

那人看看他的马车,说:“你这行头在山里不好走,把行李放在马上,车留在这儿。”

“诶,好!”

夏栖羽开车门,与里边的江慎简单说了一下,江慎并无异议,从车内收拾打包行李。夏栖羽将车拉到一个僻角,解开马与车之间的连接,回头接江慎的行李,丢到马背上去。二人便拉着两匹马跟在商队后,随着离开小镇,再行一程,远远望见高耸入云的城门,听闻是会昌门,见会昌门,就意味着到凌摩天关了。

穿过会昌门,便进了内城,城中皆为驻城士兵,没有平民,进城后,能看见城中的军帐和巡逻的士兵。再过凌摩天门,才是出了关隘,却见宛如一条白蟒的路,卧在青山之间,蜿蜒曲折,不见头尾。

抬头看去,高高青山如同两尊门神,把守关门,擎天撼地,屹立不倒,如此威严,压得人心生畏惧。关内关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夏栖羽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还是想得太乐观了。现在眼前宛如一座巨大的天然迷宫,如何在其中找到一个人,还真是难于上青天。他一边走着,一边摸着下巴寻思接下来怎么办。

路逐渐分出岔道,出关后,不同的商队往自己多年来已固定了的路途离去,夏栖羽跟着的这支商队沿着一条开在陡峭山壁的山道往上走,前边有人贴着山壁往后走,吆喝道:“全都小心点,翻下去的人,可没能回来的。”

夏栖羽侧头一看,左侧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深谷,水声回荡,却不见河流之影。他多看了两眼,一阵眩晕冲上头顶,他急忙收回视线。江慎走在他前边,他侧头看着另一边山川勾连,目光黯黯,脸色难看。

这条路并不宽,许多地方是凿进山壁的,需得人躬身往前。路面亦不平坦,有些地方水从山隙中流出来,磨得地面滑如冰面,脚下着不了力,人走得心惊胆颤。人在半山腰,不时有山风吹来,人摇摇坠坠,就怕一不小心,就滚下山崖,万劫不复。

路太窄,回头来传消息的人暂且回不去,传话的是先前客栈门口那个精瘦的男人,他对这条路似乎很熟悉,走起来很是轻松,还分神来与夏栖羽说话,“小伙子,先前听你口音,像乐湛的。”

夏栖羽应声说:“我是乐湛的。”

“乐湛啊!”那男人一听,顿时高兴道:“我也是乐湛的,不过我是景阳城的,咱们近。诶,你兄弟什么病,跑得这样老远的?”

夏栖羽擦擦冷汗,说:“这事说来话长,大哥带我这一程,于情于理,当然要让大哥知情。不过这会儿不是好时机。”

男人后知后觉,“诶,也是,好好走路。”

路逐渐平坦起来,绕过一座山头,不见平地,乃为河谷。水枯下去露出石床,圆滑的鹅卵石遍地,吱呀的蝉鸣声不绝于耳,两岸青山高耸入云,与先前所见诸多山峦别无二致,看得人心烦。眼见日薄西山,天色渐晚,商队喊着开亮,便停下来,就地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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