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起身,便听屋外有人报说:“朱颜姐姐,有贵客来访。”
“莫非是那名医者?”女子翘首以盼。
一名男子从屋外走进来,背负一把朴实无华的黑刀,高瘦的身材,合相思屋中放着的黛蓝色金红双色花藤滚边衣袍,赤金色的皮肤上,有几道白色疤痕分布在额头、右脸颧骨、左颊、唇边、下巴处,端看他的面相,平直的眉,眼尾下垂而显温柔,恰是他温柔木纳的脸使那些疤不显狰狞。
女子有些失落,“是你。”
夏栖羽笑道:“诶呀,是昨夜为我诊治的大夫啊,您还未休息呢?”
“阁下有伤在身,不好好休息,怎么到处乱跑?”女子不答反问。
夏栖羽挠挠脸,说:“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过来看看人,不知现在可方便?”
女子指了指内间道:“在里面,去吧,不要碰他,有事叫我,我就在外边。”
“多谢姑娘。”夏栖羽向二人客气一点头,往内间走去。
他绕过屏风,一眼便看见床上的人,他的肤色欺霜赛雪,还泛着淡淡青色,他躺着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夏栖羽在床侧坐下,正要伸手试探他的脉搏,想到那个女大夫吩咐说不能乱碰,手顿在半空中,又收回来。
夏栖羽在床侧枯坐着,胡思乱想,心绪杂乱。他与这江淡古不熟,虽然同行十几日,对话却是屈指可数,江淡古的身边有一道看不
不见的墙,将所有人隔绝开。
只有州牧府那一夜,泪从眼中猝然落下,似流火划过寂静苍穹。那一刻,夏栖羽仿佛看到他身边的墙轰然崩塌,如琉璃落地碎裂开,发出的声音清脆又响亮,折射光辉的碎片美丽又锋利。
当江淡古发现自己卸下围墙的模样被人发现时,他暴跳如雷,发狂地要杀偷窥的人,恢复冷静后,他一如既往的礼貌待人,用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事后夏栖羽也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两人各自相安。
一朝一夕之间,事情再发生转变,江淡古以无能为力为由冷酷地舍弃回去救林恬穆,却又推开犹豫不决的他,自己被毒气入体,被凶狠的毒性折磨,如今躺在这里,不死不活。
这个人,真是矛盾,夏栖羽看不懂,看不透。
这一刻夏栖羽不知该说什么,说多谢你救我,面对躺在床上一直未醒过来的江淡古,这句听着像是幸灾乐祸说对不起,又像打江淡古的脸。怎么说,都感觉不对,无话可说。
沉默中,他会记起他们痛苦时,他坐在一旁,只有漫无边际地等待,愧疚、自责、无奈、悲伤、孤寂化成平静的水,温柔地将他拉进深深的记忆深处,他口中吐出的水泡里包裹着被他埋葬的记忆碎片,水泡“嘭”地一声破裂,记忆的碎片宛如沉重的岩石坠落下来,将他击落到最底处后压在他身上,让他无处可逃,最终只能在回忆的苦海里窒息而死。
不想再经历这种感觉了,承载对一个人的无奈已经够了,他的心已经破碎了,再也承受不起了。
然而当数年前相似的一幕再度重现,数年前的他无能为力,数年后的他也无力回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淡古的生命随着他一次次的呼吸衰减,他在江淡古床前为自己的无能懊悔痛苦,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令人作呕。
夏栖羽从床上慢慢滑下来,坐在脚踏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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