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应迩便脱了力一般抓着监舍的粗大栅栏瘫倒在地,抬首间已是泪眼朦胧:“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啊!”
她在算计着要如何暗害于他的时候,他想的是给她递纸条送消息,她谋划着如何算计他的行动的时候,他谋划着的却是如何保她性命,她处处针对句句诛心的时候,他话里话外却在拐弯抹角提醒她注意!
若不是为了保护提醒她,沈决明就不会怀疑杜衡,又如何会折磨于他,以至于生生折磨致死?
她是亲手,把一个一心帮着自己的人,逼上了死路啊!
“……什么?杜衡已经死了?怎么回事?”崔子元一解开这香囊的含义,就急匆匆先来找应迩,连带着朝上的事都还没顾得上,哪里能知道这杜衡区区一个小侍医是生是死,追进这天牢里就是为了先将“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传到,哪想得到这关键人物竟已死了!
应迩垂眸,泪如雨下:“是我害死了他,他屡次传纸条给我要我小心保命,我却一无所知,处处针对,害他挨了打,更害他受了沈决明的怀疑,以至于被生生折磨致死!都是我害的啊!”
“……什么?”崔子元亦是一惊,在那粗大栅栏上狠狠捶了一拳,“要是我再早点……”
要是他再早点回来就好了!
原本按照行程前几日就该进京了,可偏偏那该死的江寄北一进轩辕境内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拖累了好几天的脚程,否则,他一早就赶在杜衡出事之前回来了!
这天真少年哪能想到,江寄北压根不是水土不服,他那是乘机溜进轩辕,谋划更大的事去了啊!
应迩却全然没有被他的理由安慰,她先前所受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统统涌上心头,泪如雨下声嘶力竭:“……他是我唯一的线索啊!父亲留下他的名字,不是让我百般逼迫处处利用,他是让我保护他啊!可我却……没有他,什么都是白搭,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快死了,她抛弃父亲教给她“与人为善”的人生信条,她利用晓月留下的绝笔信,她将闻人皇后害死柔贵妃母子的事实视若无睹,她一次又一次将九无妄的一颗真心随意践踏,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甚至一度将自己堕身为魔,一颗耀世明珠生生染满了肮脏恶臭的污泥,只是为了查出真相,在自己背负恶名就此惨死之前,还自己,还整个应家一个公道清白。
结果呢?
她生命流逝得更加迅速,可她牺牲了一切,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死了那么多的人,义父、十无尘、陆太医一家、无欲、纳铃……
她谁的公道也还不了啊!
杜衡一死,就代表着所有的人都白死了……包括她……
应家依然只能是那个害死了先太子的十恶不赦之徒,父亲一世清白傲骨,只能消逝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应家忠良,无法以忠良之名传承于世,留下的,却只是一世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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