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子元,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他不在乎什么牵不牵扯,父亲的一条命都是欠的应家的,就算真被她牵连了,也不过是迟来的孽报,是他该还的帐。

因此,崔子元光明正大,毫无遮掩地,就直奔着天牢去了。

应迩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明明外面阳光正好,这里,却是一片漆黑阴暗,只有一束光,从天顶上泻下来,正好只能照见监舍正中央的一个小圆台,慕想宸特意嘱咐,在这小小的圆台上铺上了一次貂皮软垫,应迩就穿着一身单薄白衣,手上戴着枷锁,跪坐在这个圆台上,一头青丝倾泻,仰头望着小小的天顶遗漏下来的光芒,整个人被这一束细小的光芒所笼罩,宛若谪仙。

天牢守卫森严,慕想宸却依然不敢放心,更是派了亲卫,又联合公子府的人手,把关押应迩的监舍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一只蚊子,也没那么容易飞过去,这会,青锋正抱着剑,来回在监舍之前巡逻,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松懈。

看清来人之后,便倏忽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行了个礼,乘机把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原是定国公。”

他自然知道这崔子元是牢里那人的义兄,可这姑娘的生死存亡关系着这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他哪敢轻信,拱手间甚至还侧了侧身子将人挡住了。

崔子元眯了眯眼,他现在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一知半解的就跑来天牢里打算先见了应迩再说,这朝里什么情况他还全然不知道呢,自然也不认识青锋,眯着眼打量了一二,见他穿的也不是这天牢的官服,这便凛下声来:“你是何人?”

青锋不卑不亢又行了一礼,规规矩矩道:“在下公子府总管青锋,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协助太子殿下的人来看守应姑娘的。”

崔子元侧身一看,只瞥见一个恍惚的白影,这便道:“我要见她。”

说着便要往里进,青锋却疏忽利剑出鞘横在他面前,声音凛冽不带一丝感情:“还请定国公莫要为难在下,太子殿下交代过,现在谁也不能见应姑娘。”

“我是她哥!”

青锋闻言,横着的利剑寒芒闪闪,却是半点不让:“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若国公爷要硬闯,可别怪在下不留情面。”

崔子元也是佩了刀剑的人,闻言这便眯了眯眼,杀气渐起,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抚上了剑柄,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应迩也不是没听见他的声音,敛下了一双结满冰霜的眸子,声音似霜似雪,冰冷刺骨:“我谁也不想见,崔国公请回吧。”

青锋暗自松了口气,收了剑摆手道:“定国公请回。”

崔子元哪里能走,解下腰间香囊,急急唤道:“小迩!香囊!”

应迩倏忽回过头来,对啊,这个香囊还在他手里!

步子刚往下迈,却又讪讪收了回来,垂首道:“青锋,帮我把那个香囊拿过来。”

诚如她自己所言,现在的她谁也不想见,而且……谁也不能见。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小侍医林安了,她是应迩,应家余孽!

她清楚的知道外面的世界该动荡成什么样,大氏虎视眈眈,青月和谈未稳,现在的轩辕,怎么经得起“应家余孽”四个字的拖累?

她是放下了一切,放下了父亲教育给她的所谓“救死扶伤”,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倾尽一切,她只要一个真相,只要一个清白,只要还父亲一个公道,可她能够牺牲的东西里,不包括这个天下。

天下百姓,和自已一样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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